兩人一走,周繼馳松開了甯繁音的手,想要開口卻不知從何說起。“你從甯府搬出來吧,來我家。”
甯繁音擡頭,周繼馳後知後覺地補充道:“不...不是那個意思...我母親喜歡你,待你如同親女兒一般,你若是到我家,絕不會虧待你。”
甯繁音沒有說話,周繼馳後背發汗,幹巴巴地解釋道:“你父...甯弘濟虧待你,現在既然在京城,我母親想要補償你...你知道的,我不是那個意思。”
甯繁音依舊不說話,盯着周繼馳的眼睛,焦急萬狀,憐惜萬分,種種情緒夾雜其中,齊齊落在自己身上,好像多年前在裕浦最絕望的時候渴求的疼惜。
可惜,不是在裕浦。
甯繁音愣愣地想着,不知道如何回應,她能夠想象的到自己臉上空白的表情,木讷的眼神,甚至是拒人千裡之外的死死繃着的嘴巴。
“我知道。”甯繁音開了口,語氣比自己想象中的平淡,“可是——”
甯繁音的視線移動到周繼馳額頭的傷口處,下意識地說道:“好醜”
周繼馳:???
甯繁音笑了笑,臉上的表情逐漸放松,說道:“你說過的,遇見你們周家的人要繞着走。”
周繼馳一頓,壓着語氣中的氣急敗壞與心虛,放輕聲音:“甯繁音,現在不是翻舊賬的時候。”
甯繁音心裡蜷縮了一下,微微發癢,“可我很記仇的。”
*
長街之上,孫覺背着湯敬城,一步一步,也許是舊傷未好徹底,孫覺感覺心口悶悶泛疼。
湯敬城拍了拍孫覺的肩頭,示意孫覺将自己放下來,雙腳一落地,湯敬城又是豪飲一口,酒葫蘆裡已經瞬間見底,湯敬城搖了搖,不滿意地将酒葫蘆抛給孫覺。
“你小子想什麼呢?”湯敬城搖搖晃晃了幾步,回頭眯着眼打量着心事重重的孫覺。
孫覺跟上了幾步,躬身鞠了一躬,“老師既然早就知道甯小姐是沈夫人的女兒,何必還要帶着我去戶部查?”
湯敬城扶了一下額頭,恨鐵不成鋼:“你現在想的是這個?!”
孫覺擡眼看了看湯敬城,似有不解:“請老師明示。”
湯敬城一揮手,腳步虛浮了幾步,“這方面我不是你老師。”
半晌,湯敬城終究還是不忍心,回頭問道:“甯繁音進京以來,從查山匪的案子到現在查沈氏的案子,不論是祈願寺裡還是清鴻院,你在其中算什麼?”
孫覺一愣,站直身體,面上不解,心中已是驚濤駭浪。
湯敬城甩開孫覺扶着自己的手,淺笑一聲:“我堂堂湯氏傳承人,你真當我是吃素的?”
聽見這話,孫覺心下一松,可湯敬城卻話題一轉:“周繼馳現在在甯繁音身邊像個狗皮膏藥,你呢?”
湯敬城擡手點了點孫覺的腦袋,如同教稚童一般,面上惡狠狠,手上卻輕飄飄:“你總是站在外面打轉轉,為師不送你一程,以你這樣死闆的性子,什麼時候才能走到人家面前?”
湯敬城見孫覺向來矜持的臉上逐漸崩裂,微微靠近,語重心長道:“有了這層關系,你總算是更近了一步,你放心,這方面為師吃過虧,你總還是會少走些彎路的。”
孫覺終于是繃不住了,“老師...老匹夫!你在瞎說什麼?!”
湯敬城卻嘿嘿一笑,滿意地摸了摸胡子:“不錯不錯,孺子可教!”
不過轉頭,湯敬城一副怒其不争的模樣,道:“不對不對,你是朽木不可雕,榆木不可敲!”
“啧啧啧,你怎麼說來着?”湯敬城似醉非醉,裝模作樣,“我願意代勞?”
孫覺已經慌了神,并未飲酒的他腳步卻已經亂了,“别說了...别說了!”
湯敬城見形勢不妙,不再調侃,拔腿就跑,無奈腳步歪歪扭扭,可孫覺卻因為心神大亂竟然追不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