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旻五年。
寒霜漫天,大雪飄揚,姜蕪倚在破敗的茅屋内,眼前的兇神惡煞之輩,拖了三兩人進門。
她微微啟唇,冷汗沁透了後背,眼前逐漸漆黑一片,耳邊傳來了女人的問詢聲。
“姜姑娘,這群山匪關我們做甚?”
姜蕪看了一眼,并沒有回答。
早在幾年前,她帶着一身的傷病,偶然尋得此處小村,不谙世事,一住便住了三年之久。
她見女人一直盯着自己,側過身子,低聲道:“我未嘗落草為寇,怎知他們心中所想,大抵劫财殺人罷了。”
秦語眠兩眼怅然,仰頭往後靠去:“劫财殺人.......原來如此,倘若死後......有人記得我也好。”
“你......”
姜蕪沒想到她起了這般的死念,更沒想到她竟然已失自我,心下不免動容,欲言又止地看向對方。
汗珠滑到了眼角,她難受地一擡眸,忽然肩膀旁又多了一人,踩着極其輕微的腳步聲。
“是誰?”
姜蕪屈起手臂,看向她。
穆九九嘴角輕翹,她三步并作兩步,坐到了另一側,心情看上去尤為得不錯。
這小丫頭一出現,姜蕪立馬沉下臉道:“俗話說,無事不登三寶殿,你有求于我?”
穆九九擰着手指,一副已然被看透的模樣:“這些年,承蒙姜姐姐照顧,自是不敢有所求,隻是......姐姐若能離開此地,能不能帶上我。”
她一把圈住姜蕪的胳膊,緊緊地往人懷裡鑽去。
一位俏美人徐徐而來,不忍直視道:“帶上你?她自身難保了都,何須再攜負累?”
“姜姐姐心善,好人有好報,必能逢兇化吉!”
那美人一手捂住肚子,連連笑道:“信她,還不如求神拜佛呢。”
穆九九怒不可言,别人如何說自己,她并無所謂,可有人膽敢說她姐姐,非得和人拼命不可。
“韓湘婷你說什麼!”
啪!
穆九九一揚手。
姜蕪垂下眸子,手臂外側赫然泛紅,愣是一聲沒吭。
“唉喲,你還真動手?”
韓湘婷毫不收斂,躲在她的身後,道:“我就念你幾句,怎麼舍得打人呢?”
“卑鄙。”
穆九九顫抖着手,懊悔道:“我沒想傷姐姐的。”
“手不疼了?”
姜蕪泰然地問道。
“我錯了。”
穆九九埋着腦袋,輕聲回應她,蜷縮起身子,自顧自地躲在了角落裡。
姜蕪抵靠在牆邊,打量着屋内的一切,眼皮不甚疲累,殘存的意識晃蕩,終是沒入無邊黑暗。
一場幻夢近在眼前。
“殺了我,快殺了我......”
黑暗洗禮過後,變成了成片的赤紅,刺鼻的血腥湧了上來,姜蕪喘不過氣,呼吸凝在那片猩紅中,猛地一驚醒。
“姜姐姐......”
“無礙。”
姜蕪深吸了一口氣。
那份恐懼萦繞着,警告着她,别妄想擺脫,她抹去額間的薄汗正想起身,下一秒重重地摔坐回了地上。
穆九九被吓得一哆嗦。
“有東西砸下來了。”姜蕪的目光遠遠眺去,在斜窗上,“也許是我......”
餘音未絕,隻見巨石破空而來,轟然一聲,然後将木屋的屋頂砸破了一個大洞。
她雙瞳緊縮,衆人見狀更是滿臉愕然,面對飛來橫禍一時無措在原地。
倒黴的,沒了呼吸;幸運的,忘了呼吸。
穆九九眨了眨眼睛,轉過手腕,不一會兒就蹬着牆壁,爬上了那扇斜窗。
“外頭打起來了,我們趁亂逃走吧?”
“慌什麼,他們打他們的。”
門旁之人淡定道。
姜蕪瞟了他一眼,此人白手建起村子,奈何無心經營,遂由衆人相繼度日,應是沒有異心。
那人靜而不答,随後緩緩出聲道。
“此為楚鳴與衛陀,兩國之争。在下原是楚鳴君王,少時不懂朝政,中了奸計,性命垂危,故躲藏至此,靜待時機......”
姜蕪不曾想到他會有這一席話,空來肺腑之言,竟然能是楚鳴國昔年的君王,臉色莫名複雜起來。
南旻邊疆,旁國垂涎已久。
戰事對村裡人來說,便是遙遙之外的事情,畢竟南旻常年霸占着榜首之位,旁國也就佯攻做個樣子。
老天待她真是不薄,姜蕪雖然對他的身份存疑,但到底是信了幾分,一國之君也沒什麼的,不同樣落魄至此。
李初本能地從門旁起身,眼神不停在張望,似是尋覓一個合适的時機。
“若真如你所言,良機已至。”姜蕪踢開腳邊的碎渣,又狠狠地一踩,“還等什麼,請君入甕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