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都統署在皇宮的布局裡,土地所占頗多,亢長宮道走了許久也沒見個影子,不免令姜蕪加快步調,直至聽見身旁有道聲音,憂心忡忡的。
“陛下,真要進去不可?”蔣廷從她一側冒出。
他但凡經過都統署,總要為自己祈禱片刻,一是希望别撞見帝釋霄,刨去公事不談,少不了武場丢面兒,二是希望别撞見署内的那幫家夥,正事幹不過就算,别的事也輸得憋屈。
“難得大人不在,何不博戲一番?”
“今個兒沒設局,你要來什麼,上回,上上回,還有......輸的是天天喝西北風。”
“比不了你們黑心,自己玩自己人,把同僚們坑了遍!”
“這話我可不樂意聽,走一局呗,眼前剛好是機會,來壓陛下和咱們大人,久别重逢,誰先開這金口。”
“毋庸置疑,衆臣一拜,自是陛下。”
“呵,陛下忍足三年,壓她不如壓帝大人。”
“大膽,你腦袋不想要了!”
“甭管他挑刺,真要論起耐心,這三年,大人瘋的嘞,征伐屠戮,殺心換靜心!”
姜蕪拽下香囊,披襖滑溜地到了肩膀,而她在風霜裡,怔愣地聽着他們的話語。
白書雲氣喘地跑了過來:“陛下千歲。”
“白太醫。”姜蕪攥緊手,擡眼看着都統署的牌匾,問,“是顧北侯的傷複發了?還是有人命你來找孤的?”
“微臣是聽到消息,自行前來的。”白書雲默默地低下腦袋。
“哦,自己找來的,就往都統署跑。”姜蕪似笑非笑的,香囊被攥得擰成一團,“呵,料事如神啊。”
那話聽着平平無奇,但細細品味是瘆人得很。
白書雲僵硬地咽了一下,太醫院,恐怕因為某位大人而忙的團團轉,要不是過命交情,誰願應對陛下。
“臣隻對醫術,有些見解,占蔔算卦并不擅長。”
姜蕪見他話鋒轉得極快,神情微微不滿:“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孤不知你的本事,還能不知他帝釋霄。”
聖口一出,鴉雀無聲。
蔣廷拾掇起披襖,擡眸對着白書雲的雙眼,無心道:“陛下到了都統署,帝都統不在此,又何必進門。”
“孤要見他。”姜蕪回想起那些可笑的話,大步上前,再次逼問着對方,“白太醫想清楚了,告訴孤他在哪兒,或者這欺君罔上的罪名,你一己承擔。”
“陛下——”白書雲脖頸一緊,瞥向旁側的宮牆,“臣不敢欺瞞,還請蔣提督屏退左右。”
他若真不說,以陛下出了名的固執,怕是非得把事情追究到底。
蔣廷聞言蹙起眉頭,手指繞過披襖的系帶:“那麼微臣在瑾乾宮外,恭候陛下。”
白書雲眼睜睜看着他,脫離了視線:“陛下回宮之事,全權交由樓太司,至于帝都統的行蹤,臣聽他的近衛說過,應是回了宮中。”
“廢話連篇。”姜蕪冷冷道,“帝卿為何放着府邸不回,為何避着都統署不至,近衛憑什麼去見你一面。”
話說到這個地步,白書雲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一介禦太醫,夾在他們中間進退兩難,尊嚴不知何處。
“湊巧罷了,許是來看顧北侯的,同臣唠了幾句。”
姜蕪藏在衣袖内的手,支了起來,不留情面地戳破道:“兩地相隔甚遠,白太醫管這叫緣分?”
“臣......”白書雲是絞盡腦筋,也不知道還能拖延幾時,隻見姜蕪一把扯掉面簾。
“今日陛下恐難見他。”白書雲猛地磕了聲響。
“白太醫總要惹孤不快。”姜蕪揚手擲掉香囊,“滾,滾回你的太醫院去。”
彼時瑾乾宮内,衆臣各抱奏折,一一候于殿中,多為昔年舊臣,不乏陌生面孔,她本以為諸位察覺不到,于是蓮步朝前。
熟料,群臣們心有靈犀地往殿外瞧去,見狀作禮要跪。
姜蕪俯首,一睥睨:“諸卿不必,賜座便是。”
“微臣戶部尚書,參見陛下。”
“微臣吏部禦史,參見陛下。”
“微臣禮部侍郎,參見陛下。”
“微臣......參見陛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