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焰熊熊,無匾之廟,在兵衛投擲出的一束束火把中,升起股股熏煙,伴随着汗血寶馬的踏啼聲,銮駕悠悠駛向楚鳴皇宮。
帝釋霄揮了揮缰繩,嗓音中帶着暗勁兒:“陛下倒也不必,喊得......這般親昵。”
姜蕪不偏不倚地看向前方,笑聲悅耳:“帝大人介懷,像夫君那樣的稱謂,都能做到一副臉不紅,心不跳的模樣,怎麼這一聲阿霄,卻有如此大的反應?”
帝釋霄攬緊她的腰,私語道:“陛下覺得這種場合,難道就适合耍性子,不管你是怎麼想的,多少得看時機,答應過的話,反悔了也來不及。”
“也是,帝卿自個兒點的戲,還怪上孤的不是了,那便再猜猜看,楚鳴王究竟會不會心生疑慮?”姜蕪貼近他的耳朵說道。
帝釋霄扯住缰繩,緩緩地跟在銮駕後,臉色一沉。
“不該看的,陛下都看了,他當然不會放過你。”
“一個宮女,一座廟,難道孤怕他不成?”姜蕪吹了一口氣,嚴實地裹着外袍仔細嗅了嗅,縮進他的膛前,盤算着入宮後的計劃。
“是嘛......”帝釋霄騰出手,連同外袍一塊兒壓住道,“陛下方才見本都統的樣子,可沒有現在從容。”
“也不知是誰,重傷昏迷,敢跟孤提條件;也不知是誰,傷上加傷,還要瞞天過海;也不知是誰,不到三日,又緊追着孤不放。”姜蕪動彈不得地嗆了他一句。
“陛下何不直接報臣的大名。”帝釋霄神色微變。
姜蕪探個腦袋,呼吸有些不暢,笑顔舒展道:“孤有說過,說的是你嗎?”
帝釋霄垂眸看着她,面上挂了一絲不苟。
“臣隻是遵了臣子的本分,沒有任何不妥之處,反觀陛下,決定好的事,胡來是一出,但辦不到拔劍殺人,最糟糕的,莫過于傷了自己。”
“你忘了。”姜蕪冷諷地開口,“放棄做臣子的,是你,不是孤。”
帝釋霄的眼神頓暗。
“陛下不甘為仆,臣不甘僅是臣,也算公平。”
“尉遲!”姜蕪布滿警告的眼神,瞪向對方。
但是這兩個字喊得,顯然并不輕松。
姜蕪的心髒開始作痛,碰擊聲像是開膛了似的,肩膀最先受不住垮了下來。
“什麼尉遲,本都統不認識。”帝釋霄見她的臉色,越來越慘白,一手拉開了外袍,“陛下念舊,也該改個名喚了。”
姜蕪拽着他的袖子:“孤就喜歡,喜歡這麼喊,你便不能讓孤改。”
“那阿霄也是陛下喜歡的?”帝釋霄甩開了她的手,掰過她的臉。
“怎麼,夫君覺得不好聽嗎?”姜蕪瞥眼一看,銮駕已過宮門,她狠咬唇瓣道,“府外的花花蝴蝶,果然是亂了夫君的心,坊間的那句,家花不如野花香,娘子我......也是身不由己。”
“夫人說說得了,怎麼還發了好多冷汗。”帝釋霄劃開外袍的夾層,取出藥瓶倒了倒,“下次别再跑這麼遠了,捉迷藏是小孩兒玩的,你的身子可不經鬧騰。”
姜蕪埋下臉,咽着藥丸道:“我......我哪有那般的羸弱,隻怕夫君以藥相誘。”
帝釋霄猛地勒住缰繩,二話不說地下了馬,一隻手牽住汗血寶馬,另一隻手托起他的夫人。
“帝都統,本王特地命人快馬,早先在大殿内備下了宴席,貴夫人這是......”李敕川剛出銮駕,話都沒說完整被硬生生地打斷。
帝釋霄大步從他身邊走過,缰繩随意地抛了出去。
“夫人受了涼,本都統要陪着她。”
李敕川追在他的後邊,健步如飛道:“原來是這樣,那正好本王在坊間,偶遇到了一位女醫,請她入宮中為官,若是你憂心貴夫人的身體,不如讓她先為其診診脈。”
“本都統要宮内最近的一間住處。”帝釋霄沒有撒手的意思,斷然拒絕道,“楚鳴王,拿她的醫術去救皇後吧,我的夫人,不用多此一舉。”
“事急從權,皇後尚未有下落。”李敕川指着銮駕邊的素衣娘子,一擡頭,撞上了帝釋霄目光如炬的雙眸,“本王是怕......怕貴夫人體弱,萬一熬不住。”
帝釋霄挑開陛下眼前的幾縷發,肅然道:“本都統不谙男女之事,可對這個夫人感興趣得很,至于怎麼玩......就不需要你一個外來君王插手。”
“本王絕不插手。”李敕川并指一揚,“但女醫還得給帝都統捎上,她保準聽話的,就在外邊候着罷了。”
帝釋霄冷冷地瞟了一眼。
“帶路。”
李敕川示意了兩下,素衣娘子才顫巍巍地走到前面,引着他們來到一處院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