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孤呢。”姜蕪不經意間開口道，“要真有一天，孤不得已之下，對你做出了和老師同樣的事。”

帝釋霄擡起手背，蹭開那道血。

姜蕪繞過他的肩膀，踮起腳道：“你會如何抉擇？”

帝釋霄涼薄地垂下眸子，反複打量好幾眼，仿佛是在确認什麼，他伸手掰過她的下巴，一扭頭，便蠻橫地壓了上去。

“是你覺得孤改不了，卻百般試探......但如今咬得成瘾的......又是誰。”姜蕪攀上他的後背，隔着厚重的衣袍，兩顆心近得相顫，“不正是阿霄。”

帝釋霄吮吸着，鹹腥的血附在唇邊，他半張嘴，盯着自己咬出的，那個重疊的牙痕，一時間看得出神。

姜蕪一隻手按在了他的膛前，隐約摸到了那幾瓶藥和木盒的輪廓。

帝釋霄恍然回過神，握住她的手，嗓音低啞道：“臣是做不了陛下的老師，他逼你拔劍相向，而我不會。”

姜蕪被握的手一抖。

“隻要陛下肯拔劍。”帝釋霄把手牽到了破劍的柄首上，“本都統随時恭候。”

姜蕪扣着劍柄的手，又忽然松開了。

“對了，殺臣時，得算個吉時。”帝釋霄的臉色陰沉，“不過到那時，我與陛下，誰生誰死，仍是猶未可知。”

姜蕪嫣然一笑，手指剮着他的眉目。

“光有弑孤的念想，難不成帝卿是真想殺？你真以為孤不會動你？”

帝釋霄鎮定地應答道：“陛下碾我如蝼蟻，本都統何嘗不是，國庫又不止一枚帝令在。”

“說起帝令，你真是賴上孤了。”姜蕪神情不改。

帝釋霄面容藏笑，意圖不明地說了一句：“本都統追随多年，是陛下帶我到你的身邊，要不然早就另尋他主。”

“你還想尋别的君主？早在三年前，孤便沒什麼可以失去的。”姜蕪像是警告般的說道，“更别說是你了，南旻都統不能背叛孤，至死不能，否則——碧落黃泉，你休想安然長眠。”

“陛下可知，那閻王本就不眠不休。”帝釋霄聽罷笑意更甚。

姜蕪一瞠目：“......更好了，省得孤與你胡攪蠻纏，我的國庫，為何憑空出現了一間密室？”

帝釋霄怔了片刻，斂住唇角道：“陛下執意硬闖的時候，它便無端出現了，憑空也不算吧，畢竟那時陛下是賊。”

“誰知裡頭藏的是藥。”姜蕪據理力争地駁斥了一番，“任誰見到那般場面，如何不起疑心，普通行軍尚是不能踏足，就别說你派去看守國庫的行軍們。”

“所以陛下甯願偷，也要喝？”帝釋霄湊的更近了。

“孤在自家的國庫拿東西，怎麼能說是偷呢？”姜蕪遊刃有餘道，“你囚我在都統府，過分到不肯放孤自由，别說圈養金雀了，雀急了，也會撞籠子的。”

“陛下倒是撞啊？”帝釋霄回想那一副病态的模樣，臉色暗的無光。

“我怕傷着自己，索性最後是孤赢了。”姜蕪挑起他，撥走一绺發，“無論那個瓶中裝的是什麼，孤一喝下，你不隻能束手無策。”

帝釋霄的眼神裡透露着戾氣。

“當然，陛下病得昏了好幾日，身子骨都這麼弱了，臣對弱者，自然不感興趣。”

姜蕪嘴角一抽，手指勾了勾，勾得帝釋霄的心，又是一陣說不清的燥熱。

“孤不弱。”

話音落下的一刹那，姜蕪縮回了手，眼神格外熾熱的，低了低眸，順着吞咽的喉結，瞟向半敞的衣襟，窺視着數塊強勁的薄肌，多道疤痕附着，也許是鮮血染的太過，看上去有些張牙舞爪。

帝釋霄顯然是有所察覺，兩眼一轉，大手捉着陛下，就往身上的那幾塊地方摸去。

“孤......孤有些餓了，别停在這裡。”姜蕪猛地推開了他，朝後點點腳。

帝釋霄掌心一空，看了她一眼，而後讪讪道：“什麼，停在哪裡？臣剛才不是給陛下喂得飽飽的。”

姜蕪臉頰微紅，脖頸伸直了些。

“你把孤咬成這樣，在同一個位置，要是咬到經脈了怎麼辦，讓孤摸幾下，不算吃虧，憑着帝卿幹巴巴的身闆，我還不樂意讨回來呢。”

“本都統也沒想攔。”帝釋霄嗤笑道，“陛下是不喜歡這裡，再往下，說不準會喜歡。”

姜蕪幹瞪向他：“你要和孤這麼說，便耗在這裡好了，也不看看是什麼地方。”

帝釋霄搖了搖頭，迎着那雙嬌媚的眼睛，走到陛下的身邊。

“本都統不過挑逗兩下，你怎的亂了方寸。”

他們走的不算快，卻也漸漸遠離了那片湖，隻是餘下的小路，實在是不好走，姜蕪深知帝釋霄有傷在身，也不知道他的傷口愈合好了沒有。

“你先行一步，孤在這裡待會兒。”

帝釋霄止步問：“陛下要臣抛下你？”

“并非此意。”姜蕪闆着臉說道，“孤的心髒不舒服。”

“您的心疾，治好了一大半，怎麼它的後遺症這麼多。”帝釋霄表情肅然，從懷裡拿出了藥瓶。

姜蕪看着他手裡的藥丸，黑乎乎的一堆，也不知如何下口。

“這藥，孤非吃不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