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敕川倏而站起,慌亂地踢走屍身,不可置信道:“他早死了,你到底是誰,是人還是鬼!”
李初揚起手,一把撕下僞裝的“面具”。
“皇弟,恐怕要令你失望了,那場火沒能把我燒死。”
“你,你們!”李敕川失笑道,“好啊,本王一直疑心你的死,如今死而複生又如何,所犯下的罪行,足夠再死上千百回。”
“皇弟大放厥詞的,小心覆水難收。”李初走到林嘯的身邊,轉過身道,“何況本君巧借南風,未必會輸。”
“父王的遺诏,你也打算矢口否認嗎?”李敕川拿出了皇玉軸,随手投擲在地上,然後重權在握道,“本王随身攜帶,定讓你死得明白,還有你們......一個也别想逃,造反亦是抄家死罪。”
李初不急不慢地拾起:“本君下獄,乃是父王親判的,可在遺诏中,除了立你為王,并無廢儲的意思。”
李敕川攥緊手,冷笑道:“你那時罪不容赦,廢儲不過遲早的事。”
李敕川展開皇玉軸的一角。
“本君的罪行,輪不到你來判奪,什麼死罪,父王暫壓入獄,未曾宣告天下,他因病歸天,遺诏一到你手中,皇弟就迫不及待,給已死的本君,定好了罪名。”
李敕川不以為然地對着他,笃定道:“即便本王不說,父王歸天在前,而後楚鳴的儲君,死于獄中無端牢火,兩者時間相近,難免有所關聯。”
李初皮笑肉不笑地說道:“連皇弟都疑其中有怪,他們怎會想不到。”
“你要洗刷自己的罪。”李敕川沉默了片刻,話鋒一轉,“若無鐵證,父王可不會從皇陵,爬出來替你作證。”
“逝者安息,何況是你我的父王。”李初撥轉着玉軸,“自小到大,本君從來不願争,母後過世,封儲加身,而後被景妃過到膝下,同皇弟一起長大。”
李敕川聽到他提及母妃,眸裡的殺意加深。
“你有何資格提起前程往事,本王的母妃,不正是死在你的手裡?”
“皇弟,對本君來說,那當真是一種成全。”李初取出軸内的所有,暗諷道,“景妃娘娘,死得其所,縱使有養育之恩,也不可原諒。”
李敕川怒斥道:“李初,你忘恩負義!”
“不,本君甯願不承她的恩。”李初無情地回絕。
李敕川氣得手抖,緊接着質問他:“母妃分明待你不薄,你卻如此歹毒,她甚至還為你和阿漪,定了婚約。”
李初擰緊手裡的東西,嗓音沉重。
“婚約真的是為了本君嗎?”
肩膀的另一側,多了一個影子,哪怕不用刻意去看,也知道是誰......他閉了閉眼睛,望春花壓在心間。
沈漣漪木着張臉,淡聲道:“儲君的意思,在否定本宮的過去?隻是鬼門關走了一遭,你便能把我忘了。”
李初自知心中有愧,不忍再看,生怕自己經受不住,也怕萬一刺激到她,加重漣漪的病情。
“罪君不敢,皇後娘娘說笑了。”
“你對本王的皇後,自稱罪君。”李敕川想去拉沈漣漪,被林嘯擋了回去,“怎麼又不認罪,林将軍,你别敬酒不吃吃罰酒。”
林嘯橫槍在中間,絲毫不退。
李初直言道:“本君沒娶成的妻,成了你的皇後,其中各種曲折,皇弟就沒點數嗎?”
“本王順天而行,不知道有何過錯。”李敕川毫無顧忌,命令道,“過來,還有你,别讓本王說第二遍。”
林嘯手裡的槍杆一轉,指在了他的眼前:“他們不會,也不可能過去。”
“......聖上卑劣,難道是因為儲君而變?”沈漣漪把錦素護到了身後,微愠道,“你折磨本宮不夠,一個被沈家剔除族譜的外女,聖上為何也要苦苦尋來!”
李敕川假意逢迎道:“阿漪,本王為你力排衆臣,為你保下家族,為你守住後位......你怎就不明白本王的苦心呢。”
“沈氏一族,因不明不白的栽贓,貶為了庶民發配。”沈漣漪陰沉地看着他,怨恨道,“聖上和本宮說,他們途中暗遭截殺,便是林将軍在場,也死傷慘重,我的父王死在那裡,你連屍身都不允帶回,就地安葬。”
李敕川的雙眼躲閃:“事關楚鳴百姓的生死,本王不敢包庇,擔憂阿漪為此事傷神,遂命林将軍安葬罷了。”
“聖上說起謊話,眼睛都不眨一下。”沈漣漪靠近李初,盯着他腰間的劍,“傷的是你的皇子,傷的是你的大業,你唯獨不在乎,會傷到本宮。”
李敕川甩了甩手:“皇後要執着到何時,本王的皇子,不也是你的孩子,你放不下他,可本王隻有你,難道還要我寬量?”
多麼刺耳的話,沈漣漪兩步上前拔劍。
“本宮的孩子,早已被你害絕——”
李初見她沖了上去,以身阻攔,左手不斷在滴血。
沈漣漪不甘地舉着劍:“滾,你給本宮滾開。”
“漣漪,讓本君贖罪吧。”李初望向她,“你的委屈,全是本君的罪,是我來遲了。”
沈漣漪迎着他的目光,雙手顫抖,有那麼一刻得到了短暫的解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