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不僅蕭洵二人的目光都轉向那輛疾馳而來的馬車,就連那群身着普通百姓服飾,面蒙破布的刺客也緊緊盯住了那輛馬車。
蕭洵眼眸一亮,他倒是依稀記得,五城兵馬司确實有一個女官,是一個力大無窮的怪人,隸屬北城兵馬司,離此地不過十幾裡路。
當真是命不該絕。
那群刺客也在細細地打量着那輛馬車,瞧着倒是樸實無華,車廂裡的人并未露面,隻有一個車夫眸光混濁又陰狠地盯着他們,看着像是個練家子。
見外頭沒有動靜,秦姝落又壓着嗓子喝了一句,“看在本官今日心情好的份上,饒你們這些山匪一命。還不快滾!難不成是想嘗嘗黑甲衛的厲害嗎?”
話音一落,隻聽不遠處傳來轟隆隆的響聲,聲音似乎離得不遠,震得周邊的山土都在顫動,像極了黑甲衛出城的動靜。
其中一個刺客眼眸微眯,小聲道:“頭,瞧這動靜,黑甲衛恐怕離咱們不過幾百米遠。咱們不會真走漏了消息吧,不然人怎麼來得這麼快?”
領頭的刺客眉上一道兇狠的疤痕,眼眸兇光畢露。
整個大庸朝誰不知道黑甲衛的名聲,落到他們手裡,就是死無全屍也得被扒出祖宗三代來抽皮剝筋。
他握緊了手裡的刀劍,然後不甘地喊了一聲,“撤!”
隻見一群人不過眨瞬就消失在眼前。
秦姝落立馬讓孫伯把馬車駛到蕭洵二人身旁,她掀開簾,瞧見二人身上的傷口,眉頭緊皺,也來不及解釋,隻道:“快上車,跟我走。”
而沈陵川見刺客離開之後再也支撐不住,隻瞧了她一眼,眼前一黑便直接倒在了地上。
秦姝落無奈隻得跳下馬車幫着搬人,蕭洵瞧她這身段,并不似習武之人,卻也沒有多說。
兩人一道攙扶着沈陵川,好不容易将人搬上馬車,蕭洵剛要上車,卻見方才離開的刺客去而複返。
刀疤眉狠厲地喊了一聲,“賤人,居然敢騙我!”
方才他們一行人緊急後撤,卻發現黑甲衛的腳步聲隻持續了片刻便消停了。而且他們今日行動如此周密,五城兵馬司的人怎麼可能來得這麼快,肯定是這個臭女人意外撞破了他們的好事,還來戲耍他們。
他心口充斥着一腔怒火,握着刀上前就直沖秦姝落而來。
淬着血的刀充斥着刺鼻的血腥味,秦姝落惡心得反胃,躲閃不及,眨眼之間,蕭洵一把将她拉到身後,孫伯也趁勢起身動手,卻忽見一支利箭穿風而過,擦過秦姝落的帷帽直中那刀疤眉的眉心。
秦姝落回眸,隻見一個年近四十的女子一身盔甲,身後跟着無數黑甲騎兵。
她唇瓣一張一合,聲音無比嚣張道:“什麼玩意兒也敢在我的地盤撒野。”
擡手一揮,“抓住他們!”
嗓音一落,身後的黑甲衛立馬如同獵犬一般直奔那群刺客,血肉碎裂的聲音不絕于耳,不過三五下便是一地屍身。
秦姝落眼睫微顫,這便是她方才冒充的北城兵馬司副指揮使,也是大庸朝唯一破格錄取的四品女官——鄭克。
隻見她翻身下馬,跪在蕭洵面前,“屬下來遲了,還望……”
“大人來得剛好。”她話還沒說完就被蕭洵扶起來了,“沈某感激不盡。”
“沈?”鄭克微愣,瞧見一旁的秦姝落,恍然大悟般,而後尴尬地咳嗽了兩聲,“呃,大人沒事就好。”
沈?
呵……
秦姝落将二人的暗流湧動看在眼中,也不戳破。
見一旁還有黑甲衛前來彙報消息。
她垂眸,喚了聲孫伯,兩人便自覺走開幾步,去尋覓碧書的蹤影,隻見不遠處的半山坡上呼啦啦滾下來一個圓圓的小可愛。
黑甲衛剛要抽刀。
“别動她!她是我的婢女!”秦姝落立馬開口道,趕忙跑過去,把人扶起來。
碧書“呸呸”地吐了好幾口泥土,身上髒兮兮的,頭頂還頂了好幾塊落葉和鞭炮屑。
有些委屈抱着秦姝落喊道:“姑娘……”
“沒事了。”秦姝落寬慰道,她伸手幫碧書把頭頂的落葉都弄下來,然後拍去身上的灰塵。
碧書擦擦眼睛,瞧見她衣袖上沾染的血迹,訝道:“姑娘,你受傷了?”
秦姝落低頭一看,是剛才幫忙擡沈陵川時不小心沾上的,解釋道,“不是我的血。”
“哦——”
碧書這才松了一口氣,要是姑娘出事了,她可真不知道怎麼跟老爺夫人交代。
她瞧着周圍那麼多人,還有地上的屍體,倒是後知後覺地感到有些害怕,尤其是那些黑甲衛,京城之中誰人不知道他們的名聲,個個都兇神惡煞的。
碧書不由得有些瑟縮地躲在秦姝落身後。
秦姝落把人護在身後,原是想就此離開的,可馬車上還躺着傷患,有黑甲衛在替他包紮,秦姝落也不好開口打攪,便站在原地等着。
而另一邊,黑甲衛恭敬道:“隻來得及留下一個活口,他好像有話要說,大人可要親自審問?”
鄭克望向蕭洵,蕭洵扯了扯嘴角,淡聲道:
“殺。”
李氏的人能說真話才有鬼,他才懶得浪費時間。
“是。”
眼見着黑甲衛就要動手,蕭洵輕道:“等會兒吧,别吓着人家姑娘。”
黑甲衛愣了一瞬,又應道:“是。”
他說完話,一回眸看見的便是秦姝落一身藍衣,頭戴帷帽,站在竹林之中的模樣,氣質清冷得似林間幽鹿,好像下一秒就會被驚跑。
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姑娘,養得這樣輕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