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跄。”電梯箱外金屬器件微微松動,随後猛地向下滑動了一大截,身體因為電梯的墜落,失重感猛地襲來,她屈腿直身緊貼電梯壁,心重重地跳動着。
一旁的賀景深也被着突如其來的變故弄得不禁在心裡咒罵:他就不該聽陳悅希的鬼話,想出這麼一個計劃。
按照計劃裡的預設,隻是讓他們二人被困在電梯中,狹小黑暗的空間正好能巧妙地引起陸清禾幽閉恐懼症的發作,接着讓他趁虛而入,在一旁陪伴着陸清禾,畢竟在這樣的場景下,幽閉恐懼發作的陸清禾自然就會不由自主地被他牽着鼻子走,再加上他的引導,重新喜歡上他根本就不算什麼難事,這似乎是一個完美的計劃,但這突然的下墜,讓賀景深不免感覺到了計劃的失控。
在這短暫的下墜後,電梯停了下來,沒有繼續往下墜的迹象,那應急燈在剛在的變故下已然熄滅,電梯被那深淵巨口吞噬般的黑暗,封閉的電梯中空氣仿佛已經被凝固住,在這安靜的空間當中,隻能聽到彼此微弱的呼吸聲。
緊貼着電梯壁的陸清禾不太好受,盡管在系統智能空間中經曆的高強度訓練讓她的幽閉恐懼症減輕了不少,但現實世界中大腦的潛意識和身體的下意識反應仍然有些畏懼這黑暗的密閉空間。
冰冷而又刺骨的金屬壁透過皮膚直上心頭,她抿了抿唇,手緊握成了一個拳頭,尖銳的指甲紮進掌心,傳來的疼痛感讓她清醒了些。
她摸索着拿出放在衣服外套裡的手機,打開手電筒,微弱的光透過手機散發出一個小點,在電梯中照亮着一小片的區域。
一旁的賀景深已經從剛才電梯突如其來的下墜中緩了過來,他也像陸清禾一般打開了手電筒,随後慢慢地向她靠着的方向移動。
“你想幹什麼。”陸清禾的聲音在這安靜的電梯中十分清楚,冷森的語氣讓賀景深拿着手機的手不禁脫力一晃,光源不經意地照過了她的臉,一雙凜冽清明的寒眸直入他的眼簾,讓本就心虛的賀景深有些不寒而栗。
陸清禾這像是怕黑,有幽閉恐懼症的人嗎?賀景深不禁覺得陳悅希是在騙他。
賀景深掩蓋住内心的慌亂,他停在了原地,略帶委屈地輕聲說道:“我以為你不舒服,想過來看看能不能幫幫你。”
見陸清禾沒有回到,他繼續說道:“清禾,我陪你說說話吧。”說罷他又向前走了一步。
“不用。”陸清禾拒絕道,沒再看賀景深一眼。
看着陸清禾這副油鹽不進的樣子,賀景深心裡不免升起一股怒氣,他都已經如此低聲下氣地和她說話了,陸清禾仍然這樣冷漠,一想到之前陸清禾追在他後面的樣子,這巨大的反差感讓賀景深的自尊心十分受挫。
他内心的不滿漸漸戰勝了理智,一時之間也忘了自己是被困在電梯當中,并且此次的目的是想讓陸清禾重新喜歡上他。
“清禾,我想我們之間存在着誤會,我們好好談談。”賀景深話裡帶着強勢的語氣,甚至有着伸手去抓她的迹象。
陸清禾快速地攔住了他将要握上來的手,遏制住了他的手腕。
“嘶…”賀景深本想順着陸清禾的手向她身邊走去,但竟被這力道硬生生地遏制在了原地,他不敢相信陸清禾的力氣如此之大,讓他無法掙脫開來,甚至被捏住的手腕開始隐隐作痛。
學校操場上,晴空當照,橙紅色的太陽在天際泛出绯色,熱意之下的塑膠草坪中進行着即将到來的長繩比賽,運動會主持人甯珞佳穿着青春活潑的校服正站在主席台旁搭起的棚子裡面,念着同學們寫在紙條上向他們投稿的加油文案。
操場中央由提前劃分好的方形區域将每一隊的參賽人員分隔開,每一個區域都有一名負責數數的同學,警戒線外圍着許多為比賽加油助威的同學,随着浩浩蕩蕩的參賽隊伍井然有序地進入各自的區域,田苗與唐欣怡所在的隊伍這後幾輪,但也已經排隊站好在了候場處。
這一輪的參賽隊伍站在裁判給她們分好的位置上,搖繩的同時幾乎都是身高差不多的一男一女,個子挺拔,面容飽滿,看起來力量十足,由于這一輪的比賽還未正式開始,參賽隊員還可以先拭跳幾分鐘。
裁判站在比賽場地對應着名單表,在清點好人數後開口說道:“大家做好準備,比賽馬上開始。”
聽到裁判的話後,參賽人員快速排成一列,各隊搖繩的兩位同學聚精會神地緊握着長繩兩端,等待着哨聲。
在确定參賽人員做好準備後,他便一手拿着秒表,一手拿起口哨。
“咻咻!”在哨聲響起的同時秒表瞬間按下,緊接着長繩拍打着塑膠草坪的聲音随之響起。
“啪啪…”随着搖繩同學穩健地擺動,長繩與地面接觸的拍打聲之快,隊伍中跳繩的同學一個接一個地跳動着,如蛇移動般快速有序。
“加油!加油!”圍觀的同學大聲地喊道。
坐在主席台前的教導主任一臉笑意地向旁邊的領導談論着這充滿青春活力的一幕。
“項先生。”陳悅希小跑着來到項行森的面前,“項先生,打擾了,我是陳曼雲的女兒陳悅希,之前在母親口中聽到過您的名字,沒想到今天竟然在學校遇見了您,我很是崇拜您,是否可以和您認識一下…”
陳曼雲的公司與項家曾有過多次合作,而陳悅希本人也有幸跟着陳曼雲參與過項家出席的宴會,雖然從未見過項行森,但直覺告訴她此人絕非池中之物,必定是項家核心家族成員中的人。
“你好。”項行森轉過身看了她一眼,禮貌而又疏遠地客套了一句話,随後便移開了視線。
項行森的冷淡讓陳悅希滿是笑容的臉有些僵住,她垂在半空中的手十分尴尬地放下,她以為自己家好歹也與項家合作過幾次,再加上有着轉運石的加持,認識一下項行森應該不算太難,但沒想到他比她想象地更難以接近。
陳悅希并沒有氣餒,反而硬着頭皮尋找着話題,雖然項行森有些敷衍地回答着她,但好在沒有走開,讓這段聊天也算勉勉強強地進行着。
在她口幹舌燥地說了這麼多話之後,項行森依舊沒有任何過多的反應,這讓她的情緒有些繃不住了。
不能就這麼算了。
于是她的手暗暗地握住了轉運石,她本來不太想過多地動用轉運石,畢竟動用轉運石迷惑人,消耗的可都是她努力得來的氣運,因此非必要的情況,她一般都不這麼做,因為轉運石的加持本就讓她比平常人幸運,她平日裡想達到自己的目的也都不這麼費力,但項行森實在是太不識好歹。
在陳悅希握住轉運石時,項行森淡漠地眸子中閃過一絲譏諷,像是提起幾分興趣般地看着陳悅希,這變化讓陳悅希内心不免升起喜悅。
但項行森接下來的一些話卻讓陳悅希大失所望,甚至後面更令她感到羞恥萬分。
項行森站在原地冷不經地開口道:“陳小姐,你說你聽你的母親提到過我,是真的嗎?”
項行森的話讓陳悅希一愣,這當然是假的,在項行森來學校之前她甚至從未聽到過他的名字,她說那番話,不過是在恭維項行森罷了。
她跟項行森說了這麼多話,他就隻聽到了這一句?但更讓陳悅希驚訝的是,項行森竟然沒被轉運石迷惑。
這怎麼可能?
項行森與陳悅希談話的身影盡入傅允禮的眼中,項行森在比賽開始的不久後就離開了主席台邊的座位,獨自一人在操場附近四處遊走着。
而傅允禮,他在接收到陸清禾讓他盯着項行森的示意後便一直跟在他的的附近,但他跟了項行森這麼久也沒有發現什麼其他的舉動,直至陳悅希的到來。
陳悅希本就在他們的重點關注名單中,再加上一個未曾聽聞的項家人項行森,這兩人的談話更讓他萬分注意。
傅允禮謹慎地走上前,穿着校服的他很容易地混入了不遠處的人群,用操場上的同學做掩護,在他們的附近靜靜地觀察着二人。
雖然聽不清二人的談話,但陳悅希的表情似乎并不算好。
“陳小姐,我聽過太多阿谀奉承的話,如果你是想通過我來接近項家,那就不必再多說了。項家與人合作一向是以利益為重,隻要你能夠給我們帶來價值,我們自然會和你們合作,比起耍小聰明,我更希望看到陳小姐本人的價值。”
陳悅希臉上的笑意再也挂不住了,她的嘴唇微微顫抖,眼裡滿是不可置信,項行森的一番話猶如利刃般無情地穿透她的心髒,将她的自尊心給一一碾碎,讓她的驕傲不複存在,濃濃的屈辱感萦繞在她的身邊,久久不能消散。
“耶!”800米賽跑前三名的名單已經在長繩比賽期間統計了出來,此時周圍傳來了高昂的歡呼聲。
屈辱感圍繞的陳悅希對周圍的變化更加敏感了起來,她的身邊不經意地路過了一些同學,她狼狽地掩蓋住臉上不太好的表情,不想讓人發現這一幕。
周圍原本正常的歡呼聲和朦朦的說話聲,這一刻在她的耳邊變得格外清晰刺耳,讓陳悅希覺得自己在被所有人嘲笑。
她想開口對項行森說些什麼,卻不知道從何說起,平日裡八面玲珑、能言善辯的陳悅希就像是被人捂住口舌一般,竟然一句辯解與反駁的話都說不出。
“陳小姐,我先離開了,有緣再見。”項行森似乎并不覺得自己的這些話給陳悅希帶來了打擊與羞辱,現在的他聲音反倒不似剛才的冰冷,甚至聽起來多了幾分溫柔。
不等陳悅希回複,項行森便默默地離開了。
留在原地的陳悅希下唇早已被自己咬破,垂在身側的手緊緊地握成了一個拳頭。
“對不起,對不起,不小心撞到了你。”她的身側飛快地跑過了一個手裡拿着東西的男生,男生道歉着,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
“同學,你還好嗎?”見陳悅希面色蒼白地呆愣在原地,男生不禁也慌了起來,“同學?”
“我沒事。”男生大聲的聲音讓陳悅希這才注意到了自己似乎是被人撞了,她往後退了幾步,不在意地揮了揮手。
男生見陳悅希真的沒什麼大礙後,才撿起剛才甩落到地上的東西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