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起來愉快極了，就像每個小嬰兒一樣，被新奇的事物逗笑不停地發出“咯咯”的笑聲。

“你找到我了！”她攀爬的動作停了下來，改成盤腿坐在地上，歡快地舉起兩隻手互相拍了起來。

楚月檀沒去看她，而是神色難看地将視線落在了她的身後。

小花确确實實是個活人，之前楚月檀的探查沒錯，隻是眼前這個嬰靈居然藏在了小花的身體裡。

她雙手生生地剖開了小花的肚子，稱之為開膛破肚也不為過。還是活人的小花自然能感到疼痛，但她已經疼得哼不出聲音來了，隻能捂着鮮血直流的肚子躺在地上靜靜地感受着生命的流逝，這樣的傷口就算是大羅神仙來了也是無濟于事。

嬰靈注意到了楚月檀的視線，她又笑了，用正常小女孩兒的聲音甜甜地說：“她沒事的，很快就會沒事的，等她死了，我就把她做成我的玩具，永遠地留在我的身邊。”

她眼角的餘光落在了常元的身上，“就像他一樣！”

在嬰靈的視角中，常元也好，小花也罷，甚至于拐來水底洞天的那些男女都是她的玩伴和玩具。

“你也想做我的玩具嗎？”嬰靈的眼珠子盯着楚月檀滴溜溜地轉着，“大丫？”

楚月檀往後退了一步和嬰靈拉開距離，“你叫我什麼？”

“大丫啊，常元不就是這麼叫你的嗎？”嬰靈笑了，她再度匍匐在地，向前爬了幾步，歪着腦袋笑道：“大丫大丫，我是二丫！”

楚月檀更加無語地往後退着。

二丫笑嘻嘻地掰着手指頭說道：“我三姑婆的女兒的舅舅的兒子的表妹是你的遠房表姐，所以......大丫，你是我姨姨！雖然我比你出生的早，但是，論及輩分，你就是我姨姨！”

“什麼亂七八糟的！”楚月檀的耐心已經忍到了極限，她終于沒有往後退了，而是朝着二丫的方向走了過去，提着劍居高臨下地問二丫：“你為什麼要害人？”

二丫的雙眼蒙上了一層若有若無的水霧，她委屈巴巴地扁着嘴巴說：“我爹娘和叔伯都不要我，大丫，你也不要我嗎？”

“我沒興趣和一個詭小孩兒攀親戚。”楚月檀臉色一沉，二丫的狀态不太對勁，像是陰屍又像詭靈。

能制造出一個鬼域的詭小孩兒絕對不會像表面上那麼簡單，況且，楚月檀是一朵黑蓮花啊，她可不是什麼大善人，不會看到委屈的二丫就天真地要感化她。

二丫冷笑一聲把淚水憋了回去，常元在聽到她的哭聲時就伸手揭下了自己後腦門兒上的符紙，沖到了院子裡把坐在地上的二丫抱了起來。

二丫得意地攀爬上常元的肩頭，耀武揚威對楚月檀道：“看啊，他是我的了！”

她不管楚月檀幾人的臉色，旁若無人地繼續說道：“大丫，你還記得九年前嗎？九年前……是常元不要你的那一年。”

楚月檀神色一滞，她當然記得那一年。

她和常元相遇在初春，也分别在初春。

常元自十五年前把楚月檀從河裡撈出來後就把她帶在了身邊，常元是青陽宗的弟子，但他從沒回去。

與其說他愛遊山玩水，不如說他是在救人除惡的路上順便一覽山河。

常元居無定所，于是跟着他的楚月檀也四處漂泊，如果楚月檀身無靈根就是一個普通孩子，那常元大可以把她托付給一家普通的農戶，但是偏偏這個孩子有靈根。

常元認為，身懷靈根的楚月檀日後必定會和他一樣走上修道的路，懷揣着這個想法的常元就想着暫時先把這個孩子帶在身邊，等他教會她基礎的功法就帶她回青陽宗去。

可還沒等他帶楚月檀回去，他就不見了。

楚月檀仍舊記得，在九年前的一個楊柳岸上，常元摸着她的頭說：“你在橋邊等我，我去抓了那個害人的狐妖之後我就帶你去南齊的京城。”

“不是說去青陽宗嗎？”六歲的楚月檀雙手把常元做給她的木劍抱在懷裡。

常元溫和地笑了幾聲，道：“南齊長公主的獨子天賦異禀，他也要去青陽宗，我和長公主有舊，準備先去南齊待幾天，然後帶你和他一起回青陽宗。”

他說完又上下打量了一番楚月檀，然後笑了。

楚月檀疑惑不已，不明白常元怎麼說着說着就笑了。

常元長笑了一聲，說：“早聞南齊長公主之子天生劍骨，世人皆傳此子日後必然登臨劍道巅峰，可我瞧我家的大丫分明更勝一籌！”

楚月檀撇了撇嘴，悶悶不樂道：“不要叫我大丫......”

“額，叫順口了。”常元尴尬地撓了撓頭。

他把楚月檀自小帶在身邊，可他不會起名字，于是就大丫大丫的叫着，這一叫就是數年，想改也不是一時能改掉的。

“好了，月檀，你就站在這棵樹底下等我，不要走出我留下的結界，我一會兒就回來。”

楚月檀看了眼天色心中盤算了一下，仰着頭對常元道：“那你日落前回來。”

“額，還是今晚子時前吧。”

“不行，還是傍晚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