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蓮花滅師門的念頭再次被打斷，她接過栗子糕，答道：“吃！”

先填飽肚子，然後再去想以後的事吧。

葉青蘿也不是一個客套的人，在糕點和茶水的點綴中，幾人倒是相談甚歡。

隻是，楚月檀實在是不敢恭維葉青蘿和南宮明的吃相。

一個是看起來柔柔弱弱的女孩子，一個是貴氣逼人的天潢貴胄，可就是這樣的二人吃起東西來就像是餓狼撲食。

南宮明風卷殘雲般吞食掉最後一盤糕點，雙腮鼓起含糊不清道：“等晚上到了雲夢城，我帶你們去吃更好吃的。”

楚月檀别開視線，可馬車的空間也就這麼大一點，她看來看去，好像幾人中也就楚相瀾要正常一些。

他安安靜靜地坐在那裡偶爾飲杯茶水，舉手投足間盡顯仙門氣象，完全不似南宮明與葉青蘿二人。

好一個仙家弟子！

這是此時此刻楚月檀的想法。

隻不過到了雲夢城之後，楚月檀發誓自己再也不會說楚相瀾有仙門之象了。

他簡直與葉青蘿和南宮明二人是一丘之貉。

考核期間所有消費是需要外院弟子們自己負責的，而雲夢澤的花銷又出奇得高，不過南宮明表示隻要與錢有關的全是小事一樁。

那位金丹護衛沒有名帖進不了城，隻好把四人送到了城門口。

至于南宮明進城後做的第一件事除了上交名帖便是……找了一家最好的酒樓，玲珑閣。

金碧輝煌的牆壁，玉石鋪作的地磚，珍稀寶石毫不吝啬地嵌在燈飾之上，盛裝打扮的舞女足尖立在舞池正中像一隻隻翩然起舞的彩蝶。

這點做派和南宮明倒是極為相稱。

他那一身派頭不需多說，隻往大門口一站，便有眼尖的店小二前來引路。

隻不過，四人上樓時遇到了沈霂雲。

她看起來也像是剛到，身後還跟着周青雨和幾位同門，沈霂雲雙手抱臂站在樓梯旁，瞧見楚月檀幾人便挑了下眉。

南宮明正餓着肚子，熟視無睹地向前走去，隻是在楚月檀與沈霂雲擦身而過時，她聽到沈霂雲說：“你拒絕我就是為了和這幾個廢物一起？”

南宮明大怒，轉身沖沈霂雲吼道：“你說誰？”

沈霂雲毫無畏懼地迎上他的目光道：“難道不是嗎？二世祖，仗着自己出身皇族便死皮賴臉地讓宋橋仙君收下你這個廢物。”

“你不也仗着自己出身沈家整日裡橫行霸道！”

二人争得面紅耳赤，隻有楚月檀萬般無奈，不知道這兩個二世祖到底是怎麼吵起來的，不過是五十步笑百步罷了。

眼看着二人又要上演一幕同門鬥毆，楚相瀾終于不再是個擺設了，他挑了沈霂雲和南宮明的劍道：“留着力氣明天殺妖吧。”

南宮明冷哼着收了劍徑直上了二樓還特意挑了一個靠窗的位置。

明天就要抛頭顱灑熱血，所以今日一定要吃好喝好。這是南宮明的人生宗旨。

玉盤珍馐擺了滿桌，透明清亮的瓊漿盛在各色各樣的琉璃杯中。

楚相瀾起初還會與南宮明推诿一下，可等到美酒入喉便再也裝不下去那副世外高人的模樣。

他們三個的酒品很差。這是楚月檀的評價。

葉青蘿會站到凳子上将半個頭伸出窗外，美其名曰登高望遠，但若不是楚月檀及時将她拉回，她必然是要摔個七葷八素。

楚相瀾醒着的時候愛裝，醉酒之後更是變本加厲，在文章上沒有任何天賦的他非要拽些詩文出來，其實說是詩文都擡舉了他，實在是連打油詩都要将他驅逐出境。

“一輪月亮一盞酒，月亮好，酒也好......”醉酒的楚相瀾說話都含糊不清，隻能不斷強調“真好”和“真美”。

他們二人尚且如此，南宮明這位二世祖的行為就更加惡劣了，他喜歡摔杯子，尤其是當楚相瀾念完他那連打油詩都算不得的東西，南宮明必會摔盞為他捧場。

三人各有各的奇葩之處，引得二樓其他客人頻頻側目。

楚月檀默默端起自己的飯碗轉了個身，将注意力轉移到窗外的夜市中盡量與他們三人劃清界限。

入夜之後的雲夢城比白日裡更加熱鬧，有世代居住于此的尋常百姓也有往來交易的散修。

但不管是百姓還是散修，他們都喜歡......聽故事，尤其是志怪故事。

樓下對街的說書先生一拍驚堂木引得附近過客停住腳步翹首以待。

“上回書說到李員外将流落街頭的窦姑娘娶回府中，夫妻二人琴瑟和鳴，不曾想這多年的情感竟會在一夕之間破碎。”

說書先生頓了頓，非等着聽書人急得抓耳撓腮才繼續道：“而這一切便是因李員外發現了貌美的妻子居然是一隻狐妖所化。”

提及狐妖，聽書人無不倒吸一口涼氣，這裡可是雲夢城，與妖族領地也就一牆之隔，因此聽着聽着便不由得将自己代入了故事中的主角。

“那李員外最後可是被狐妖給吃了？”有人提問道。

說書先生搖頭道：“那窦姑娘雖是狐妖所化，但對李員外卻是付出了真心，可惜啊，心懷不軌的不是妖，而是人，那李員外不知從何處知曉吃了狐妖的心可以永葆青春，于是趁窦姑娘不備用匕首挖了她的心啊......”

他說着又是一歎，道：“妖不是妖，人不是人。”

看來有時人心比妖更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