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宸答非所問,道:“昨夜我算了一卦,我與她有緣......師徒之緣。”
沈霂雲笑了一聲,望向楚月檀和玉瞑的方向,道:“看來你在卦術一道上并不出彩。”
“也許吧。”玉宸不可察覺地垂了垂眸,隻是不知為何,他看見楚月檀跟在玉瞑身後的那一幕有些許熟悉。
“走吧。”沈霂雲不是個喜歡湊熱鬧的人,眼看着簪花之禮接近尾聲,那些長老們也把該遞的花依次遞了過去,便着急地催促着玉宸。
與外院不同的是,内院的弟子們都與自己的師尊生活在一處,而每位長老又獨占一座山峰。
楚月檀有些不适應了,因為......清靜峰太冷清了。
她以為前世玉宸所在的靈虛峰就已經冷清的可以,沒想到此處更盛。
雖說玉宸門下的弟子不多,可好歹還是有幾個的,不像在此處,偌大的山峰中就隻有她和玉瞑。
“怎麼了?”百步雲梯之上,玉瞑回頭下望,見楚月檀站在台階處不動。
那一刻,他好似有瞬間的晃神,曾幾何時,楚月檀誤入過此處,那時的她還是外門的雜役,袖口挽起抱着一摞柴火站在台階之下。
時逢玉瞑剛從閉關處出來,她與玉瞑對視後連忙垂下目光,道:“對不起對不起,我不知道仙君在此。”
那是玉瞑第一次見到楚月檀,他說:“迷路了嗎?”
楚月檀很是不好意思地輕輕點頭,于是玉瞑接過她手中的柴火,領着她一路走到了外院。
......
玉瞑從回憶中驚醒,再次望向此時的楚月檀。
她嘴角微微上揚,提起衣裙連跨了好幾個台階,趕上玉瞑的步子,道:“沒什麼,就是覺得仙君是個好人。”
玉瞑啞然失笑,不知道該怎麼答楚月檀的話,隻是牽起她的手,道:“前方路陡,我領着你走。”
清靜峰的百步雲梯上終年積着散不去的白霧,處在其中久了就會漸漸喪失方向感,前世的楚月檀就是因此迷了方向。
此刻黑蓮花仍舊難以透過白霧看清後方的路,可她腳下的路卻走得無比穩當。
楚月檀一手被玉瞑拉着,一手默然垂下握緊了那朵海棠......
清靜峰不像靈虛峰重樓疊閣,隻在峰内有一處青竹小築。
越過一片飛花陣,楚月檀站在木闆橋上,靜靜望着前方的竹屋。
良久,她問道:“我住哪?”
這話倒是問住了玉瞑,在楚月檀之前,他根本就不會想到自己有朝一日會領個徒弟回來,是以......清靜峰除此竹屋外再無一間樓閣。
默然半晌,玉瞑道:“右舍的房間是空的,你可以住那裡。”
楚月檀的嘴角露出一抹牽強的笑,想當年在靈虛峰,玉宸的弟子可是一人一間金碧輝煌的樓閣,如今再看看此處......
她真的很想問玉瞑一句:你修的是苦行僧嗎?
“師尊?”她站在玉瞑身側,小心翼翼地試探着開口。
玉瞑陡然一顫,垂頭去看楚月檀,沉吟片刻才輕輕點了點頭。
楚月檀不是很習慣,他也不是很習慣,但來日方長......
“所以,為什麼這裡的池子沒水?”楚月檀指着木闆橋的兩邊問道。
木闆橋建在一處池子之上,想來很久以前這裡應是種了些花草和魚,可如今......隻剩一片幹涸之地。
玉瞑道:“以前這裡種了一池子白蓮,可我嫌養花太麻煩,于是全拔了。”
是連根帶莖全拔了。
楚月檀醞釀許久,道:“不是很美觀。”
她已經看出來了,玉瞑真的是一個很怕麻煩的人,好像在他眼裡除了自己背上的那把劍,這世間一切都與他無關。
是夜。
楚月檀在打掃她的新房間,星辰流轉間她坐立窗前仰頭望月,從她搬進青竹小築的那刻起,就感覺好像這一世有什麼東西變了。
隔壁山峰的靈虛宮中,玉宸獨自坐在偌大的宮殿正中,晚風微熱擾得他打坐時總是靜不下心。
正巧清風吹門開,玉宸想了片刻起身緩步走至門外的海棠樹下,昨夜他就是在此處蔔了一卦,那樹下還安然放置着三枚銅錢。
玉宸俯身欲要拾起銅錢,卻是驟然間狂風大作,明明他設了靈陣,卻還是吹得其中一枚銅錢轉了個面。
“師徒之緣......”他手指叩響那枚銅錢,輕聲道:“本應海棠生此緣,奈何東風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