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蘭宜懷了身子,任蘭嘉自然不可能和她夜談,隻是在午膳後到了她出嫁前的閨房叙話。
任蘭宜自己婚事美滿,與夫君感情甚笃,自然也關心任蘭嘉的婚事。
“聽聞你見過太後了?太後可有提你和攝政王的婚事?”
任蘭嘉搖搖頭,回京快半月,這婚事不管是宮中還是任府無一人提起。在她面前提這婚事的任蘭宜還是頭一人。
“那你怎麼想的?”任蘭宜問。
任蘭宜比任蘭嘉大幾歲,比攝政王陳朝小幾歲。她尚在閨閣中,先帝還在位時,陳朝在上京城中可謂是炙手可熱的夫婿人選。有着國舅爺的身份不提,本人更是劍眉星目,英姿卓越。她身旁不少閨中密友都想嫁給他。隻是,陳朝還未成親,就成了攝政王。成了攝政王後隻手遮天,大權獨攬,手段狠辣不留情面。當初想嫁他的女郎如今提到他都是懼怕,哪還有當年少女懷春的模樣。
陳朝和她的二妹妹定了親,是任蘭宜怎麼都想不到的。她當年知道這消息時也是大吃一驚。如今二妹妹回京了,也到了成婚的時候,任蘭宜卻沒有多少喜色,更多的是擔憂。
坐在她對面的任蘭嘉卻是一副淡然:“當初阿爹定下我和他的婚事時,說是及笄時便成婚。如今遲了快一年,也到了該成婚的時候了。”
世間女子,本就不易,哪有事事順心,世族女子更是枷鎖重重。
“那在成婚前,也得見上兩面。又不是什麼平頭百姓,哪能這麼盲婚啞嫁。”
晚間,因着任蘭宜的緣故,任蘭嘉也沒有回長公主府,而是留在了任府。從娘家回來的任三夫人和任蘭昭也來給任老太太請安。
“母親,我同你說,外頭好大的熱鬧呢。”
任三夫人剛坐下,就迫不及待一臉興奮。
任老太太甚少出門,聽任三夫人這麼說也起了好奇心。“什麼熱鬧?”
“這正月初一廟會祭壇上啊掉下了一個活生生的人,巡邏的金吾衛上前一瞧,你們知道是誰嗎?”
屋子裡幾人面面相觑:“是誰?”
任三夫人一拍大腿:“是安王次子。那可是搜捕了五年都沒抓到的安王次子阿,就這麼出現在上京城。”
任三夫人說完就偷偷瞥了任蘭嘉一眼。都是皇室血脈,論起來安王次子還是任蘭嘉的表哥呢。但看隻可惜這昔日表哥一家害了她的母親,如今已是仇人。任三夫人看了會,見任蘭嘉表情無甚變化,她又繼續說道。
“聽說安王次子就這麼出現在上京城,攝政王大怒,直接撸了那金吾衛大将軍呂方的官職。換了隴右徐家的次子坐了金吾衛大将軍一職。這徐家的次子也是個厲害啊,上來就廢了安王次子的手腳,這手筋腳筋全割了。”
“啊……”
内宅女子何事聽說過這種血淋淋的事迹,齊齊驚呼出聲捂住嘴。隻有任蘭嘉臉色未變,靜靜喝茶。
任老太太從手腕上摘下任蘭嘉給她送的那串佛珠,拿在手中盤動。
“阿彌陀佛,阿彌陀佛。宜兒有了身孕,聽不得這些事,莫要再說了。”
任三夫人這才知道任蘭宜有了身孕,便換了話茬笑着拉任蘭昭給她道喜。
任府前院裡,任大爺也收到了消息。第一時間便找了任老太爺。
“父親,呂方被撤職,換了徐家次子。金吾衛大換血,換了不少武将世家子弟,隻怕朝堂要亂。”
任老太爺三朝元老,從官數十年。如今朝廷裡不少官員都是他的門生。
“你隻是個戶部侍郎,做好自己的份内事。近來少與同僚行走就行了,外頭的事,你們莫多議論。你和老三也說一聲。”
幼帝登基,封陳朝為攝政王。陳朝暫代朝政,行皇權。可陳家原本隻是個武将世家,在上京并無根基。和這些手掌要務盤根錯節的世家争權哪是那麼容易的事。一邊是昔日門生,一邊是外孫女婿,這幾年任老太太爺是閉門關戶,哪邊都不站。不然,憑着他在朝堂上的威望,任大爺怎麼可能還隻是一個戶部侍郎。
“兒子明白的。”
任大爺退下後,任老太爺獨自一人背着手站在燈燭前,看着燭光搖曳。
任家家族子嗣昌盛,子孫皆是有才能之輩,但如今,長子藏起鋒芒,幼子庸庸碌碌,長孫更是外放為官。
一直保持中庸中立也無妨,但是一旦任蘭嘉和攝政王成婚,他就不得不站在攝政王一邊。當年孫女雙親早逝,悲傷過度把自己鎖在長公主府半年不曾出門,好不容易出了門就徑直去寺廟呆了四年。任家幾個子孫裡,他最心疼的也就是這個孫女。成婚後,孫女的榮辱和陳朝就綁在一處,他得幫她。
他隻期望,那些門生能早些看清形式。前幾朝皇帝重文輕武,才使得各世家權柄在握。但如今不同,攝政王以武治國,嘴皮子再厲害哪能抵過那無情的兵刃。幼帝如今才十歲,想執掌朝政少說也得五六年,這五六年裡足夠陳朝清除所有障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