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朝試着将袖口扯出,但她抓得很緊。
無法,他隻能穿着外衫上榻,躺在她的身側。
佳人在懷,他也難得睡了回籠覺。
他的呼吸慢慢沉穩,陷入夢鄉,不知在他睡熟後,窩在他懷裡的人睜開了雙眸,眼神清明沒有絲毫困頓。她擡頭看了看他,然後在他懷中蹭了蹭,最後環着他的腰也沉沉睡去。
午膳時分,屋中兩位主子都沒有要醒的迹象。
忙了一夜的慧心去睡了,隻留下素念猶豫要不要叫醒兩位主子。最後衛嬷嬷拿了主意,讓兩個主子安心睡着。
未時初刻,房門打開,身型高大的男主子從屋裡走出,他的前襟滿是褶皺。
“我去前院書房。讓你們主子再睡會。”
前院書房中,徐弘已等候多時。别人新婚第一日,他便上門,本就不該。但小厮來回說王爺一會就到,這都過了許久。甚至還用了一頓午膳,也沒見到人。
他和陳朝在涼州便相識,陳朝雖年少便入京進學。但他也大緻了解,陳朝不是一個沉溺女色的人。況且在婚前,他也沒看出陳朝對這順平郡主有多在意。
事關重大,他又不好拔腿就走。
用了午膳,茶都上過兩回,徐弘才見到陳朝。
他的衣襟有些淩亂,和之前一絲不苟的模樣不同,徐朝雖未成婚,但長在軍中,那些兵痞子無事就愛講這些情愛之事。眼下陳朝的模樣,讓他不免多想。
陳朝無視徐弘怪異的眼神,坐下。
“審出什麼了?”
昨日婚宴,徐弘也隻是坐了一會就匆匆走了。
徐弘搖頭:“那些人後槽牙都有毒,雖及時拔了牙,但依舊嘴硬。上了所有刑罰都不曾開口。隻是在他們身上搜出了一封信。”
徐弘從懷中掏出一封信放在桌案上。
陳朝将信拿起展開。
“信中并無異樣,用的應該是暗語,解不出來。但是這紙張,卻被留在金吾衛中的一個勳貴子弟認出。紙張乃西市一家書齋特供的。價格不菲,出量甚少。尋常人家用不起。我派人蹲守了書齋,本隻是随意盯盯,畢竟紙張誰能買。但昨夜,書齋外挂出了白燈籠。昨日上京城哪不是紅燈籠,所以盯梢的覺着奇怪。今日一早便尋了事借機把書齋一衆人都帶回了金吾衛。結果這一審,其中有個老頭扛不住招了。說他們是裴家舊人。如今也是替裴家辦事。”
徐弘雖不長在上京城,但也知道河東裴氏。頂級門閥世家,紮根河東數百年。不管在位的皇帝姓什麼,是什麼朝代,從不影響裴氏在清流中的威望。裴氏一族出過多位宰相,在先太祖時期,裴氏族人更是遍布朝野,風光無兩。
一直到二十年前,先太祖病重,官至太傅的裴太傅逝世,在喪期,先祖下旨,查抄關押了太傅府。一月後,數道罪名齊下,貪污,專權亂政等諸多罪名扣在了權傾朝野一生的裴太傅身上。在這一月中,裴太傅的長子,次子不堪受辱為證父清白,齊齊自盡在獄中。而太傅府中剩下的人皆被判了流放。流放之時恰逢寒冬,在去的路上,人就死了大半。好不容易活着的人,撐到流放之地也就都咽了氣。自此,太傅府再無活口。朝中同時下了禁令,削去裴氏所有子弟官職,三代内不許再入仕。
也是從那之後,河東裴氏逐漸沉寂。如今龜縮在河東,輕易不出。
裴氏一脈,這些人雖不能入仕,但還保持着頂級門閥世家的孤傲,也不影響他們在文人學子中的威望。和逆賊叛王共通一氣,隻怕他們還不屑。
所以裴氏舊人。得看哪個裴。
“如今隻有那老頭招了,但他知道的不多。想知道更多的再撬撬那個掌櫃的嘴。”
裴氏一案,已過了二十年。在這時,居然又出現了和裴家有關的人。陳朝沉吟片刻。
“我會讓人去刑部調出當年的卷宗,送到金吾衛去給你。後日,我親自去金吾衛一趟。”
徐弘接手金吾衛這麼多日,陳朝隻在第一日在金吾衛露過面。可是後日?
“後日不是回門嗎?你不去任府?”
“回門之後去。”
二人聊完正事,青雲敲開了房門,端進了膳食。
如今早早就過了午膳的時辰,陳朝居然還沒用膳,再思及他褶皺的衣襟,徐弘面露興味。
美人,溫柔鄉,這才新婚第一日,就折騰到忘了吃午膳,還忘了他在書房等着。徐弘心中不免感歎,真是英雄難過美人關。這堂堂攝政王也不免俗。
徐弘等了陳朝許久,金吾衛還有許多事,他剛想走,想起一事。
“吏部侍郎那次子在金吾衛關了不少時日了,這幾日那吏部侍郎天天在金吾衛門口堵我。他還沒懂你意思嗎?”
陳朝擡眸:“我什麼意思?”
徐弘挑眉:“你讓我抓那小子,不就是震懾他老子嗎?讓他老子為你所用嗎?”
青雲正在擺膳,聽到徐弘的話急忙辯駁道:
“徐将軍,您誤會了。王爺是為了我。”
徐弘訝然:“為你?”
青雲點頭:“我家裡表妹被他調戲了。回家哭着喊着要上吊,我姑姑來求我,我求的王爺。”
徐弘看向陳朝,他一臉淡然。
虧他抓人後還各種揣摩陳朝的用意。沒想到純粹是懲治惡人。
“不過,你說的也沒錯,吏部我确實要。不過不是一個吏部侍郎,而是都要。”
徐弘出了府還在思索,如今吏部上上下下都是三公一派的人,陳朝要吏部,隻怕又要在上京城掀起不少風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