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棕和徐弘是在長公主府外相遇的,一同到書房外時,下人正捧着一件血衣出門。濃重的血腥氣,從他們身邊飄過。二人的臉色都白了一瞬。
進門時,陳朝正赤膊着上身,披散着一頭濕漉的頭發,任由青雲給他擦發。
二人視線在他身上打量了一圈,見他面色如常,隻有左臂上包紮着,并無其他傷口。二人齊齊松了一口氣。
魏棕是從府裡過來的,徐弘則是看過刺殺現場來的。戰況慘烈,攝政王府折了不少侍衛。
陳朝身邊的侍衛,不少都是他父親舊部,征戰過沙場。這樣的好手,今夜折了那麼多,可見刺客來勢有多兇猛。
而徐弘翻看了刺客屍身,一無所獲。這些刺客身上什麼都沒有,就這麼憑空出現。
陳朝叫徐弘來,不是問責,而是叫來了今晚一直護在他身側的侍衛。
“侍衛記下了刺客一些招式,你看看是哪一波人。”
兩個侍衛面對面站着。陳朝下令,他們雙雙拔劍。侍衛的身手很快,銀光波動中,徐弘下颌越來越緊繃。
徐弘看向陳朝,啟唇,隻有兩字:“雨夜。”
魏棕一頭霧水,什麼雨夜?
陳朝唇角勾起一抹冷笑:
“明日,提趙泰佑斬了。魏棕,調人手協同金吾衛,明日隻要有異動,給我抓活的。”
魏棕挑眉:“今夜是安王?”
“不管是不是安王,趙泰佑都不能留了。”
今夜混亂,還有許多需要收尾的。魏棕和徐弘沒有久留。
青雲将陳朝的長發擦到半幹。給他披上衣裳。
穿好衣裳後陳朝問:
“能聞到血腥氣嗎。”
青雲皺起鼻子,仔細聞了聞。
“能聞出藥味,但血腥味沒有。”
藥味好解釋,說扭傷了塗藥即可。
院落外,站滿了侍衛。
此時快過醜時,正是人最該沉睡的時辰,再過一個時辰,天都要亮了。
陳朝本以為任蘭嘉也睡熟了,但進房後就看到床榻旁點着一盞燈,而床榻上的她聽到門被推開後坐起身子,坐在床榻上幽幽看着他。
他阖上房門,輕腳走向床榻。還沒等他開口,床榻上人抽了抽鼻尖,随後擰着眉頭。
“你受傷了?”
陳朝皺眉,青雲不是說隻有藥味嗎?
床榻的人赤着腳就下榻,走在他面前。
“哪受傷了?怎麼受傷的?”
她看着極為擔憂,赤着的雙足就這麼踩在地上,陳朝一把攬住了她。
“我沒事,莫慌。”
陳朝用一隻手就将她攔腰抱起,把她放在榻上後,拉了拉床頭的鈴。
守夜的侍女推門而入。
“點燈。”
陳朝沉聲道。
屋中的燈一盞盞亮起,屋裡漸漸明亮,她頭發淩亂着,眼神緊緊放在他身上。
陳朝坐到了床沿處。雖不知她嗅覺怎麼如此靈敏但也知道瞞她是瞞不過了,索性脫去衣裳,露過包紮好的左臂。
“遇了刺客,受了點小傷罷了。”
任蘭嘉急忙湊近,去查看他的傷。
“府醫上過藥了,府醫用的藥極有效,很快就止住血了。”
傷了左臂,陳朝隻能徒手脫一側的衣裳,任蘭嘉幫他把另一側脫掉,順便看他身上還有沒有其他傷口。
“府醫是軍中出來的,他的藥父親都說好。”
軍中出來的,怪不得包紮傷口如此娴熟。
脫去衣裳,上身除了那左臂的那處傷口,剩下就是一些青紫。
陳朝還是頭一回在這明亮燈光下,任人打量這麼久。可她看了上身還不夠,還作勢要去扒他的褲子。陳朝眼疾手快,用完好的右手擋住了她。
她擰着眉:“我看看有沒有受傷。”
陳朝拉住她的手:“我累壞了。明日起來再看可好?我傷了左臂,今晚我睡在内側吧。”
不知是不是失了血的緣故,任蘭嘉看他唇色有些發白,隻能松開手。讓侍女進來熄了燈。
黑暗中,本在榻上會粘着他的人離他遠遠的。
“生氣了?”
任蘭嘉悶聲回道:“我怕壓着你。”
陳朝歎口氣,自己挪了兩寸,将她攬進懷裡。她溫熱的臉貼上他的胸膛,剛貼上,他就感受到了濕潤。
她哭了。
黑暗中,她攬着他腰側的手越攬越緊。
“你不能有事,不能抛下我。”
陳朝心中一軟,垂頭在她發頂落下一吻。
“不會抛下你的。永遠都不會。”
任蘭嘉醒來時,發現外頭天色暗沉。本以為是時辰還早,細聽才聽出外頭下雨了。
她的身側,男人還閉眸沉睡着。成婚快半月,這是頭一回醒來時他還在身側。
大概真是累壞了,又失了血。他睡得很沉,任蘭嘉不欲吵醒他,就趴在床榻上看着他。将他的眉眼,臉龐刻在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