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蘭嘉睡得迷迷糊糊之際,身側有了動靜,她睜開眼,燈燭被滅了,她隻能看到一個虛影。
“發生何事?”
“無事,睡吧。”
次日任蘭嘉醒來時,他已經不在身側了,若不是有恍惚的記憶,她還以為他昨夜沒回房。
過兩日便是除夕夜了,府裡的侍女都換上了嶄新的衣裳,窗柩上貼着剪紙,廊下挂着紅燈籠,一派喜色洋洋之色。隻有一衆侍衛,依然是一身黑衣。即便是新的侍衛服,但因為顔色的緣故也看不太出來。
觀海一身黑衣走在庭院中,時不時就有侍女将視線落在他身上。任蘭嘉已經成婚,這些自小伺候她的侍女也都到了成婚年紀。她們比其他府裡的侍女幸運,好吃好喝供養着不說,到了年紀除了贖了身契出府或嫁管事外,府上還有一衆身姿挺拔的俊俏侍衛可以選。
觀海年紀是大了些,但勝在是主子的心腹,而且長相也不差。再說了,年紀大的懂得疼人。可任憑那些侍女怎麼送秋波,觀海都如同看不見一般。
踏進正院,慧心開的房門。她擡着厚重的門簾瞥了他一眼又很快就收回視線。
屋子裡隻有慧心伺候着,任蘭嘉也沒讓她退下。
“盛鈞行回京路上被追殺,王爺派去護衛他的侍衛也死了大半,在快到上京時,他突然失了蹤迹,不知何時混進了城,昨夜倒在了府門前。府醫去看過了,無大礙,但估計得緩上一陣。”
任蘭嘉不太關心朝事,隻是因為盛鈞行昨夜倒在了長公主府前,所以觀海才來一報。
“他做了什麼?”
盛鈞行人言微輕,初入官場,又沒有靠山。便是他領了南下巡查的令,也沒有多少人将他放在眼裡。
觀海搖頭:“府醫施針時,隻聽到他和王爺說了什麼冊子,隻怕是得了什麼要緊的證據,會牽連到上京城中的人。”
朝堂之争,任蘭嘉也不在意。
“知道了,警戒些,别讓人進府殺了人。便是他出府,也派人跟着。”
觀海不知道任府有意将任蘭昭許給盛鈞行,隻以為任蘭嘉是想替陳朝護着人。垂着頭,默默應下了。
在上京城的人都沉寂在過年的喜慶氣氛中時,無人知曉,一場風波正在醞釀。
任和郎借着送年禮的名義在除夕夜前一日登了長公主府的門,見到盛鈞行的樣子也是一愣,生在富庶人家,盛鈞行也是養尊處優長大的。外貌隻是其次,最主要的是眼神,短短幾月,盛鈞行的眼神就變了,不再灑脫,已然變得鋒利。
任和郎在前院書房呆了很久,才去了後院見任蘭嘉。他來,隻是為了和任蘭嘉商議一事。
“後日初一,我帶昭兒來,讓她與鈞行相看。”
任蘭嘉眉眼一挑:“怎麼這麼急?出什麼事了?”
盛鈞行如今卧在榻上,着實不是什麼相看的好時機。
任和郎皺着眉頭:“昭兒前些日子去赴宴,被定國公府的世子纏上了。來府上提了兩回親了,三叔父在府衙也被定國公堵了一回。祖父有意讓昭兒早些把親事定下來。”
定國公府,開國公府,襲爵數代都未曾被降爵,都是因為他們手握十萬大軍的兵權。雖以武起家,但如今也是權貴門閥,與太尉一派一向交好。
一般權貴家的郎君,總要臉面和矜持,但以武承家的勳貴門閥,行事魯莽些,也沒人說什麼。這定國公府的世子,前不久才換防回京,剛回京這麼多女郎不選偏偏就纏上了任蘭昭,背後無人指點,誰能信。
任蘭嘉沉了沉眼眸:“知道了。你帶昭兒來吧。”
任和郎來還有事要說:“你到時勸一勸昭兒,三叔母怕她一時犯軸。死活不應。”
事到如今,已經不是任蘭昭應不應的事了,任府的長輩本可直接就定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任蘭昭沒什麼好不願意的。但他們總想着得任蘭昭自己點頭。
任蘭嘉和陳朝說這事的時候,他似乎也不意外。
“你動用盛鈞行進禦史台時,是不是就已經知道了祖父看上他了?”
陳朝:“不是你祖父看上他了,是我和你祖父提了他。”
陳朝用人,從來不看什麼忠心。隻有利益和前程才能綁住人。但盛鈞行身家雄厚,性情又灑脫。他能利用的除了盛鈞行心裡的那正義和抱負外,還得用人才能綁住他。倒不是他想利用任蘭昭,對于任蘭昭而言,盛鈞行也是個不錯的夫婿人選。
他提議,真正應下的還是任老爺子。
任蘭嘉認真打量着身邊的人,他看似漫不經心在下棋,但每一步棋子和棋路都在心中謀劃好,甚至早早開始布局。
“定北公世子,也是你的人?”
陳朝擡眸,頭一回用探究的眼神看向自己的夫人。
她是如何得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