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王?”
陳朝開口的聲音都有些暗啞。
她真的向他坦白了。
“這是怎麼回事?”
本還直視他的雙眸收了回去。她垂下了頭,隻留了側顔給他。
“這些年,我一直在派人找他。他害死了母親,殺了那麼多人,卻一直沒有付出代價。我不甘心。”
不甘心陳朝未聽出來,他隻聽到了她的哭腔。
陳朝身型一頓,掰過她的身子。她不擡頭,他便捏上了她的下巴。
她被迫仰起頭,果然,雙眸通紅。
什麼期瞞,什麼安王,陳朝全部抛之腦後。他抱起她,安置在自己的腿上。
“府醫說過什麼,都忘了嗎?坐月子不能哭。”
任蘭嘉倒也沒哭,隻是紅了眼眶。但男人已經緊張到繃緊了身軀。
任蘭嘉靠在他的胸膛裡,環住他的窄腰,陳朝隻能看到頭頂,自然也看不到她唇角露出的那抹笑,他聽到了她忐忑不安的聲音。
“夫君,我瞞你,你會怪我嗎?”
怪?怎麼怪?
殺母之仇,她難以放下不也是人之常情嗎?
她不說,總歸是他做的不夠好。不足以讓她覺得他可以倚靠。這些年,他布下天羅地網,也沒有找到安王。如果他找到了,她是不是就不用抱着這不甘心再讓人背着他偷偷找了。
陳朝藏在心底的複雜情緒在她開口的那一刻就煙消雲散,他甚至反思起了自己。
陳朝環着她,說話間胸腔震動,
“不怪你。怎麼會怪你。這安王我也一直在派人找,隻是他藏匿太深,并不好找。”
陳朝在此刻還在佯裝自己未曾看到那封信,既然她都坦白了,又何必讓她知道他已經知道了。
任蘭嘉仰頭:“其實,我也已經放棄許久了,隻是幾月前,觀海收到了一份匿名信。信上寫了安王的藏匿地,觀海是母親收養的,父親帶在身邊長大的。他對父親母親感情很深,收到那封信就說要帶人親自去查一查。我并未把那信當真,但觀海堅持,我就随他去了。就在幾日前,下面人來了信,說觀海找到了安王,但是被他逃了,觀海為了追捕他落崖了,至今生死不明。”
任蘭嘉說的動情,手緊緊攥住了他的衣擺。
“夫君,你能不能派人幫我一起找找觀海。”
任蘭嘉話中信息太多。陳朝繃着身子。
“送來的那封信呢?還在嗎?信上寫的什麼?”
任蘭嘉搖了搖頭:“不知道,觀海沒有和我說太多,我總覺着是假的,也沒有太在意。”
任蘭嘉一問三不知,陳朝擰着眉。
去年死在上京城外的上百安王死士,還有被斷了手腳割了舌頭丢在祭壇的趙泰佑,這一切的背後之人至今都未查清。如今這無形的手居然伸到了他的夫人身邊。
他的夫人久居内宅。這進進出出都有人把守,那背後之人應該是接觸不到她才把念頭打到了觀海頭上。如果要想知道更多,還是得把觀海找回來。
“放心,我讓人去找。一定會把他帶回來。”
男人堵了幾日的心也在夫人的坦然相告之下豁然開朗,他抱着她,輕聲哄她。向她保證會把觀海安然帶回來,安王之事,也交給他。殺母之仇,他定然會給她報的。
沒一會,眼眶微紅的人就在他眼前展露了笑顔。
哄好了夫人,把夫人安置在床榻上後陳朝出了正房。
與前幾日的低氣壓相比,如今身上多了幾分凜然。
書房裡,青衫男子正候着,見到他恭敬喊了聲:“主子。”
陳朝微微颔首,走到桌案前,低頭寫了幾字。然後遞給了青衫男子。
“按着這處找,務必把人安全帶回來。順便沿着這處分散搜查,看有沒有安王的下落。”
青衫男子接過紙,退下了。
書房裡獨留陳朝一人,他坐在圈椅中,撐着頭出神。
他活到如今,甚少失算,獨獨對她。
原想着成婚後相敬如賓即可,甚至覺着可以放她獨住或随她上山禮佛也可。結果,随她住到長公主府不說,當初她在莊子上對他說要回山上時,他更是失了理智,直接抱她上了馬車回了京。
那夜看到那射向她的箭,他更是腦袋空白了一瞬,腦子還未曾反應,人卻已經沖了出去。
接下來的尋常日子中的點滴,她的溫情,她偶爾露出的嬌态,就如細雨綿綿,一點點滲透了他的心。
陳朝不懂什麼情愛,但他離不開她了卻是真。
陳朝在書房獨坐了許久,夜深才回房。她已經睡下了,陳朝也沒有再顧忌府醫說的什麼分榻,徑直脫衣上了榻環住了她。
她常抱着讓哥兒,身上也沾染了讓哥兒身上的奶香氣,陳朝把頭埋在她的肩頸處,深深睡去。
次日天未亮,陳朝就睜開了雙眸,他要去上朝了,而她還埋在他胸膛裡酣睡着。
任蘭嘉醒來時,天光已經大亮,屋子裡已經沒有了他的身影。任蘭嘉不知道他昨夜上了榻,隻是覺着昨夜睡得極好。
除了觀海的下落一直懸着,整個月子期間,任蘭嘉倒也順心。乳母照料着讓哥兒,陳國夫人也住在了長公主府幫襯着,任大夫人和任三夫人還時不時上門。府醫又配了不少滋補的藥膳。
出月子時,除了小腹外,任蘭嘉總覺着自己怎麼比懷着身子時還豐盈了。
任蘭嘉有些不解,陳朝卻喜歡。那一夜悄悄上榻後,他也沒了顧忌。每日都上了榻。任蘭嘉總覺着自己髒,想離他遠些,他卻姿态強勢不容她拒絕。常常環着她,說她現在這般就挺好的,之前太過清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