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季,白日甚長。回到上京城時,天還亮着。長公主府和廣陽侯府在兩個方向,出城時就是任蘭嘉去廣陽侯府接的任蘭宜,任蘭宜不想再麻煩任蘭嘉再送她回去。所以早間出府的時候就叮囑廣陽侯府的下人要早早套了馬車等在城門處。
任蘭嘉目送任蘭宜下馬車:“大姐姐,有空帶源哥兒來找讓哥兒。”
任蘭宜笑笑:“好。快些回去吧。出來了一日,讓哥兒估計也想你了。”
府裡有乳母,有陳朝在,任蘭嘉倒不曾擔心過兒子。可等她進了府,剛到正院就聽到撕心裂肺的啼哭聲。她皺了眉頭,腳步快了幾分。
哭聲是從正房裡傳出來的,任蘭嘉腳步匆匆踏進正房後,就看到高大的男人抱着讓哥兒眉頭緊鎖,幾個乳母站在一側一臉無措驚慌。
“怎麼回事?”
屋裡的侍女和乳母見到任蘭嘉進來紛紛行禮:“王妃。”
讓哥兒自出生後,就未曾這麼撕心裂肺哭過,哭到任蘭嘉的心都緊了。
任蘭嘉快步走到陳朝身側,陳朝懷裡的讓哥兒已經哭到滿臉漲紅。任蘭嘉顧不得淨手,伸出手。
“夫君把讓哥兒給我抱吧。”
陳朝懷裡的讓哥兒聽到了任蘭嘉的聲音,本哭到閉着的雙眸睜開,順着聲音看向任蘭嘉,眼眶淚汪汪的。
任蘭嘉從陳朝手中接過讓哥兒抱在懷裡,輕聲哄着。就這麼在屋子裡走了一圈後,啼哭不止的讓哥兒居然真止住了哭聲。窩在任蘭嘉懷裡癟着嘴小聲抽噎着,瞧着極為委屈。
讓哥兒不再哭,屋子裡的乳母和侍女都大松了一口氣,可陳朝眉頭卻未展開。
任蘭嘉抱着讓哥兒回到陳朝身側,他居高臨下看着方才還啼哭不止怎麼哄都哄不好的兒子。
“給他取讓字,是想着能讓着你,沒想到結果是隻讓着你,其他人是一點都不讓。”
略帶幽怨的語氣讓任蘭嘉方才有些焦躁的心情散去,她輕輕搖晃着讓哥兒。
“怎麼了,今日怎哭的這麼厲害?太醫來瞧過嗎?”
自讓哥兒出生,太醫院擅長兒科的太醫每日都會來點個卯。任蘭嘉問話,幾個專門伺候乳母和侍女面面相觑,随後乳母走了出來答話。
“回王妃,今日太醫來過了,說小世子一切都好。隻是今早小世子醒來沒見着您就哭過一回了,那時奴婢們哄哄小世子也就沒再哭了。可午後睡醒後小世子再沒見着您,就又哭鬧着。這一回奴婢們怎麼哄也哄不好了。”
任蘭嘉低頭去看懷裡的讓哥兒,他正睜着黝黑的大眼睛盯着她看得專注。讓哥兒出生後,任蘭嘉雖沒親身喂養,但白日裡大多時辰都是在她身側的。但就是這麼每日放在身側,任蘭嘉也沒有感受到所謂的親子鍊接,舐犢情深。
看着懷裡可憐兮兮,委屈巴巴的小人兒,任蘭嘉心漸漸柔化。
母子倆彼此對視,一側的陳朝倒是被忽略了個徹底。他擡手揮退了侍女和乳母,帶着任蘭嘉到軟榻上坐下。
讓哥兒這會已經徹底平靜下來了。
回到正房就一心放在讓哥兒身上的任蘭嘉這才分出心神來關心身側的人。
“夫君累壞了吧。”
累,自然是累的。那一聲聲哭嚎,陳朝不知道這麼小的小兒哪來的力氣。他甚至都會怕他會哭到撅過去。不管怎麼哄,用什麼招數,都不曾停歇。到後來陳朝心裡隻有一個念頭,他兒子若再這麼哭下去,剛建立起來的父子情隻怕剩不了多少。
當然,這話陳朝是不會同她說的。
“不累,有乳母在。今日祈福一切可都順利?”
陳朝展開臂膀攬住了她,把她連同她懷裡的讓哥兒一同擁住。
任蘭嘉:“嗯。夫君親手給讓哥兒抄錄的那些佛經,我也都已供到佛前了。相信讓哥兒往後定然能平平安安的。”
陳朝抄佛經哪是為了兒子,隻是純粹看不得她在月子中還得勞心費神。
許是今日一日見不到母親,讓哥兒格外粘任蘭嘉,晚間乳母本想抱讓哥兒回去,但隻要任蘭嘉離開他的視線,他就哭。最後無法,隻能讓讓哥兒留了下來。
床榻上,夫婦倆中間多了一個讓哥兒。讓哥兒的眼睛滴溜溜轉着,咿咿呀呀揮着手不知道說些什麼。任蘭嘉撐着身子逗弄他,不經意間轉眸,看到了陳朝那張臉色不算好看的臉。
“夫君?”
陳朝沉了沉眼眸:“時辰也不早了,你今日也累了,早些睡吧。”
男人起身去熄燈,任蘭嘉看着他寬厚的背影低笑一聲。不高興的模樣那麼明顯,誰都能瞧的出來。
自成婚後,兩人都是相擁而眠。今日卻被自己的兒子擋在了中間。陳朝不高興,任蘭嘉也有些不習慣。
男人熄燈回來,發覺她把讓哥兒放到了内側。
“夫君抱着我睡吧,我抱着讓哥兒睡。”
夏衫輕薄,兩人相貼男人抱着她很快就心猿意馬。
“讓哥兒還在呢。”
再如何意動,陳朝也無法在自己兒子面前與自己夫人做親熱的事,他繃緊下颚忍了又忍,好在讓哥兒第二日晚上就沒有那麼粘母親了。任蘭嘉又有意補償他,正房裡的燈燭就這麼亮了半夜。
次日任蘭嘉疲乏極了,陳朝下朝回來時她還賴在榻上。陳朝換下了朝服,也上了榻擁住了她。
“觀海找到了。”
任蘭嘉倏然擡頭,裝作驚喜模樣。
“真的嗎?他怎麼樣了?”
陳朝:“傷勢雖重,但好在你未雨綢缪提前讓曾老下了江南。有他在,定然無事的。”
任蘭嘉長出一口氣:“這便好。”
同消息一起傳回上京的,還有任蘭嘉所說的透露了安王行蹤的那封信。陳朝讓人查過,并沒什麼特别之處。
這隐在背後的人,也困惑了他許久。
安王危險,這暗處之人更為奸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