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挑眉問道:“我有說幫誰?”
林度十分震驚:“?”
“是我自作多情了?”她往周圍掃了一圈,擡着下巴點了點,“整個小區你再給我找一個正在換燈泡的人,我就承認。”
不知道的還以為求人的是他,地上蒸騰的熱氣烘得人心浮氣躁,陸暮西懶得跟她掰扯,擡手接了燈泡過來,又從塑料袋裡拿了個新的遞過去。
換下來的燈泡實在是太髒了,他不碰燈身,燈柄上又有林度的手指,于是,他以一個非常刁鑽的角度,接過了那個髒兮兮的燈泡,既沒碰到太髒的地方,又沒碰到她的手,整套動作行雲流水。
林度忍不住在心裡“嚯”了一聲,不知道自己該罵他事兒逼,還是該誇他紳士。
馬上就要九月份了,安靜了一段時間的蟬突然凄厲地叫了兩聲,顯得異常突兀和詭異。
那位帥哥一副無悲無喜懶得搭理這個世界的樣子,擡腳就走。
“唉。”林度出聲叫住了他,“你等我一下。”
雖然心裡有點煩,但出于禮貌,陸暮西還是停住了腳步,側着身子回頭看她,結果發現那姑娘說完話又沒了動靜,非常熟練地仰起頭,三下五除二将手裡的燈泡擰上,接着利落地從凳子上跳下來,拍了拍手掌的灰塵。
陸暮西可樂舉在半空,有些發懵地看着她的動作,煩躁的同時忍不住想,這女孩兒燈泡換的還挺利索。
像是看出了他在想什麼,那女孩拍着手上的灰,朝他走過來:“幹嘛這麼看着我,換燈泡是每個需要光亮的人類的必備技能。”
嗯,你說得對,所以呢,你就能搶我可樂了?
陸暮西盯着可樂上那隻漂亮白皙的手,這回也是真有點氣了,手上微微用了力氣,不讓她拿。
兩人還動作僵持着,她眼神無辜,平靜地說道:“你可樂熱了。”
這可樂從冰櫃裡出來才幾分鐘,熱個錘子,陸暮西徹底不耐煩了,即使對面是個漂亮女孩也沒用,他冷了臉,眉頭微微擰着,手上力氣也沒放:“你說熱了就熱了?”
這姑娘可能是天生不會看眼色,微微用了點力,要把可樂拽走,陸暮西掙紮了一下,還是忍氣吞聲地松了手。
靠,又不能打她。
她拿過可樂,又說了句:“你等我一下。”
然後轉身進了小賣鋪。
說真的,陸暮西很想罵這個搶走他可樂的人一頓,但他還是等了。
除非這姑娘待會兒出來說她精神有問題,不然他覺得自己可能很難原諒這姑娘迄今為止的所作所為。
等待的片刻,他百無聊賴地擡頭看了看那個破的不行的招牌——美好商店。心裡不禁冷漠地笑了一聲,美好什麼?今天整個世界都在給他添堵。
那姑娘很快就出來了,一隻手裡重新拿着一罐可樂,底部用厚厚幾層衛生紙包着,這麼拿不冰手,也不會稀稀拉拉滿手全是水,另一隻手拎着個透明塑料袋,裡面裝着兩罐可樂。
她把兩隻手都擡起來,遞到他跟前:“給你的,算遞燈泡的謝禮。”
陸暮西倒是并不怎麼在乎什麼謝禮,他就是不太理解,既然已經拿袋子了:“為什麼不都裝在袋子裡?”
“嗯?我以為你要現在喝。”林度愣了一下,看了眼自己的兩隻手,舉起那罐包了紙的,“這罐是還你的。”
又掂了掂塑料袋:“這是送你的。”
女孩兒其實氣質有些冷,但眼神卻清澈坦蕩,像那枝葉縫隙裡露出來的陽光,耀眼卻不灼人,平添幾分蓬勃的生命力。
陸暮西不說話了,沉默地接過。
那罐“還”的可樂明顯事先被擦過一遍,紙也包的很厚,手一點都不會沾到水珠,他愣了片刻,說了句:“謝謝。”
林度大方擺手,“不用。”,說完轉身就走,轉了一半,想起什麼,折了回去,指了指那個塑料袋,又指了指陸暮西的手,“裡面有衛生紙,你剛剛手弄髒了。”
再也沒多解釋,回去繼續蹲在地上收拾換下來的燈泡。
冰可樂冒着細密的水珠,掌心裡是陣陣沁人心脾的涼意,陸暮西心裡燒了一天的邪火被兜頭滅了個幹淨,不知道是因為那罐“還”的可樂,還是“送”的,或者又是别的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