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了滿意的答複,妍娘心滿意足的向他問了好離開。
王府内,剛吃完清粥小菜的二世子受到了全家人的盛大招待。
王爺去世,偌大的王府隻剩賀家夫人一人支撐。她看着孤身前來的二兒子,眼神中有些許沒落,她本以為賀雲州或許會與他一起回來看看。
“你去過雲州府裡了?”她試探問道。
“是,在那裡用了早膳,見過嫂嫂了。母親不用擔心,他們過得很好。”
賀夫人垂着眼,“若不是你大哥……我也必定會去看看兒媳,丞相府裡的千金必定也是受了委屈的。”
眼見母親傷感,賀成溪抓住母親的手寬慰道,“大哥現在已經變了,以前是風流成性,現在……”他看着母親好奇的目光終于硬生生湊出個詞,“現在仙風道骨!還會仙術,與我去仙山上修習遇見的仙人道長一樣!”
賀成溪還是年歲太小,一番話把賀夫人逗笑。
賀夫人拔出頭上那根上好的羊脂白玉簪,遞到二兒子手中,“這是你祖母留下的好東西,你幫母親送給你嫂嫂。”
她深知,賀雲州改性也好,不改也罷,妍娘都會受苦。
情淺傷人心,情深多不壽。她作為賀雲州的母親,并不能為她做什麼,隻能用這支簪子聊表心意,希望若是傷心災禍之時,這簪上的玉能為她擋掉一災。
世子府裡,妍娘這幾日很開心,東苑裡紮了秋千,院子裡的荷塘清理幹淨了,養了幾條紅色的小魚兒。
這魚是前院的水井裡舀出來的,因為長時間沒人喂食長得瘦弱,被妍娘養在池子裡,短短幾日就吃得胖了起來。
她覺得自己也像這魚,從井水裡出來,進了有煙火氣的人間。
這裡好極了,她私心想,比隻有神君的神域好上許多。
入夜,她習慣性的将裝花的絹袋放在枕下,可罕見的是,她沒再做那個夢。一閉眼,就是漫天的雪原紅梅,重複的男人和烈火深淵。
依舊是那隻蜘蛛最後吊住她的腰肢,蛛網斷裂複又驚醒。
妍娘習慣了,可每晚不斷的夢魇讓她睡不好,眼下顯見的是一大片的烏青。
這幾日賀成溪整天守在世子府裡,慶幸自己的哥哥終于走回正道,十七歲的少年粘着賀雲州叫他頭疼。
“哥,山花娘娘是誰?”賀成溪随口提到,他今日從皇城述守回來的時候,天色尚早,就看見大批的城民往西邊的城門口走去,神神叨叨念着山花娘娘靈驗。
一般與妖接觸的人身上不可避免覆上一層妖氣,可這些百姓中妖氣輕重不一。在人群中,賀成溪一眼就看見了最嚴重的那個人,幾乎是一具行屍走肉。
他策馬前去,那個并未見過的人卻是行動自如,與正常人無異,隻有眼裡帶着戾氣。賀成溪正想把他抓回去好好問一問,人群卻突然暴動,是遠處飄來一場梅花雨,差點把他也裹進去。
他看着大哥,近日已經偷師學藝了不少法術,愈發崇拜賀雲州。
“山花娘娘,那是個妖,隻是還未曾傷人。”賀雲州淡聲道,擡眼卻見賀成溪一雙亮晶晶的眸子。
“哥,你和她交過手了?誰厲害?”
“未曾。不過妖總是要送回妖域去的。那妖善幻術,就像你看見的,以紅梅入人心,攝人心魄,然後……”
然後。
他忽然頓住,聞見了一股梅香,不似之前鋪天蓋地的,而是一縷絲絲入人心弦。
賀成溪顯然也聞到了,瞬即抄起腰間的配劍,擡頭向涼亭四周望去,并未找到那妖的蛛絲馬迹。
“哥,”
一瓣紅梅被那隻白玉簪釘在了妍娘的發髻上,可這裡簪體穿過紅梅,一定是先放下梅瓣在插簪子。
他的劍指向嫂嫂,表情滞澀,盡管不相信,但終究習慣性舉劍。
鋒刃直指妍娘面部,原本正在打瞌睡的人忽然驚醒,這幾日的夢讓她精神恍惚,又舍不下玩樂的時間,所以吃飯的時候才打起盹來。
賀雲州擡手,撥開那柄劍。
“不要用劍指着她,她不是妖。”
肌膚相近的溫熱感從額頭處傳來,賀雲州身上的皂角香氣從袖間傳來,熏得人臉燙起來。他拔下那根簪子,動作輕柔。
妍娘紅了臉,下一瞬烏發披散。
他撚了訣,那瓣梅卻與以往不同,長久不散去,妖力與神力兩相抗衡,終于爆開一小團紅色的煙霧。
“今夜我陪你睡。”他對着妍娘道,語氣平常的如同吃飯喝水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