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了人來助你?沒用的,哈哈哈哈哈哈,明日之後你就得跟我一起下地獄。”他并不在意魇中的結局,陰恻恻的咆哮出自己預想中的勝利。
魇夢的崩塌一次比一次早,未等男人扶着樹站穩,地面便從遠處崩塌而來。
一樣的場景,妍娘不再害怕。她知道這兒有隻救人的蜘蛛,會傾盡絲線救起自己。她知道這場魇夢外有人守着她,或許醒來可以有一個溫暖的懷抱。
她期盼着,如同在寂寂黑暗中看到曙光的人。
這一次不一樣,不需要處理指尖生入血肉的茶花。
可大片梅花落盡的時候,最後的那株梅樹上總有那一朵瑟瑟在枝頭,無論是怎樣的寒風勁雪都吹不落。
妍娘拽着樹枝,看見那朵梅花便生出八條毛絨絨的腿來。
是那隻蜘蛛,正用絲線縛住那朵原本墜落的梅花,徒勞的綁在樹上。
可是絲線用來綁花,那誰來救她?魇中環境惡劣起來,是前幾次不曾有的烈風,将深淵中的火吹得燎人。
梅樹已經被烤的焦黑,外側的樹皮碳化蹭的妍娘一臉灰。那隻蜘蛛腿上的絨毛已經焦卷起來,卻誓死抱着那朵梅花固定在枝頭。
枝頭一重,濃重的梅花香氣翻滾在熱浪裡,萬雲樓一見,妍娘記得這張傾倒衆生的臉。
揮月劈光,那柄梅花劍直直斷了縛住梅花的絲線,她看着那隻黑色的蜘蛛奮不顧身與那朵梅一躍而下葬身火海。
山花娘娘笑起來,明明是事遂其願的事情卻摻雜着苦澀。
她看着那隻蜘蛛落入火海,沒關系,再過一日,這些都是她的。夢境與現實,都不會再有人敢忤逆她的意願。
梅花劍一撇,一個利落的劍花将妍娘打落。
沒有了蛛絲,預想的灼熱感也未曾來臨。察覺到妍娘有危險,那抹松香氣息尋到了魇夢的裂隙,穩穩托住了妍娘。
魇夢破碎在即,山花娘娘感知到了來人卻并不戀戰,她知道萬雲樓見到的擋在她身前的那個男人不好惹,果斷抽身離去。
妍娘醒來時,賀雲州還未走,他阖着眸子在床邊打坐,床縧上系了一隻鈴,隻要魇中有任何風吹草動便會驚響。
夢中術法的溫暖似乎尤未離去,妍娘隻覺得心間暖暖的。擡手拂過床簾,看見面相月光的那張清冷俊逸的臉,她的心跳的有些快。
還好她不懂這是什麼,不然定會驚起覺得自己是個朝三暮四的人。
賀雲州睜眼,看見床裡側那雙撲閃的眼眸正一瞬不瞬盯着自己。他依稀記得不知是幾萬年前,那時他還不是神,養過一隻小貓仔,時常露出柔軟的肚皮,然後這樣看着自己。
“感覺怎麼樣?”他問道。
妍娘回過神來,發現自己的身上竟然并沒有從魇夢中醒來的酸痛感。
“感覺很好,”她活動了下四肢,那股暖流似是沖上了腦袋,她輕聲道,“你真是個好人。”
或許比她的神君還要好吧。
未等賀雲州說什麼,屋外忽然亂起來。聽着是有許多人從門外進來,匆匆忙忙又高聲呼喊着。
很快,賀成溪便出現在東苑裡,哥哥與嫂子休息在這裡,他本不該來,可事出緊急。
“哥,哥你出來。”他一邊系着自己身上的裡衣一邊喊着,“那妖動手了,約有百來人失了智。”
原本就算是天塌下來也不會有人找賀雲州,可二世子回來了,奉守妖界的少年英雄定有辦法解救他們,于是那些百姓便夜叩世子府的大門。
世子府的廳堂之上,坐了幾十個人,均是呆呆傻傻。一雙混濁的眼球像是玻璃珠似的嵌在臉上,毫無生機。
“什麼時候這樣的?”賀雲州問道。
底下的百姓面面相觑,一齊看向站在一旁的二世子。
“還想救人就說話。”
一婦人顫顫巍巍出來,“我起夜,發現我兒坐在床上也不睡覺。我就喊了他一聲,他也不搭理我,像是中了邪似的。我亮了燈,喊村裡其他人來看,各家又發現了幾個一模一樣的人來。”
她将自己的兒子往前推了推。“喂水喝水,喂飯吃飯,可就是不說話不動。”
賀成溪于戰場上厮殺,一般都是直面妖的殺招,這樣不取性命的妖術他并不清楚。
“哥,你覺得這是什麼?”
賀雲州看了看離得最近的那個人,術法凝于指尖,觸碰于天靈的那一刻有晶瑩閃爍,瞬即那人便像是癱軟的抹布一般倒地。
術法消散,他又重新坐起。
“一共有多少人這樣?”,他問道。
一村長站出來,“是一百人,剛好一百個。”旁邊的婦人反駁道,“不對,是九十九個,柴二家的那孩子是失蹤了,可不是中邪。”
賀雲州心中确信,這個術法陰邪,取百魄而救一人。
名喚百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