資源調動調配結算的最後一秒，謝紳用不知道從什麼時候布置的巡邏兵，偷了他的3級堡壘。

可惜這麼精彩的操作不過是昙花一現，之後在學校内的各種訓練表現都十分平庸。

就連機甲模拟操作這樣簡單的課程，也能弄得一塌糊塗。

幸好學習态度還算不錯，讓他不至于和那些蠢貨淪為一類。

抱着終端過來認真請教他的樣子并不礙眼，纖白的頸和頸上細碎的黑發，清澈真誠的黑眼睛，崇拜的目光……

——不對！怎麼又想到這裡來了！

洛廷飛面上不動聲色，手指蜷縮，指甲陷入掌心内，疼痛微不可計，卻讓他更加清醒。

“好無聊。”

沈榭調整背椅向後傾倒，“要不要一起打遊戲。”

“沒有遊戲機。”一闆一眼的回答。

“有啊。”沈榭指着前面自動駕駛的控制台，笑眯眯道：“開個蟲洞跳轉，跳到哪算哪，再轉成手動架勢，我主駕你輔助，怎麼樣？”

瘋子。

洛廷飛重新閉上嘴，在非必要的時候他不會講話。

沈榭湊近，戳他肩膀，“你不說話，我就當你默認了哦。”

洛廷飛還是沒理他，巋然不動，像待機的機器人。

卻沒能保持機器人的心理，默默地想：

比起現在頑劣活潑的人，剛被抓到時驚恐不安又消極沉默的樣子，似乎更适合他。

戳他的手指均勻纖長，指尖泛着一點粉，就算經過這麼長的訓練，也沒生出繭子來。

一雙沒幹過重活手。

他的腳也是那樣，每次訓練下來都會磨出水泡，未等變成繭子，就用治療倉治療，然後惡性循環，直到現在，心肺功能雖有提升，可身體還是那副嬌生慣養的模樣。

是沈消做的嗎？

沈消是他背後的人？

沈消和父親聯系，還特意要謝紳回來……

沈消要把謝紳轉讓給父親嗎？

難道謝紳是父親選擇的下一個人？

等等！

父親姓謝，謝紳也姓謝，謝紳今年十八，父親三十五，從年齡上來說不無可能。

洛廷飛神情微動，擡眸看向沈榭。

沈榭因為洛廷飛無聊的表現，停止對他的騷擾，跑到駕駛區研究操作台。

沒有權限，所有按鈕隻是擺設，按下去的聲音倒是清脆，沈榭無聊地到處亂戳。

直到背後視線灼熱得讓他很難繼續忽略。

沈榭扭過身子，眼睛亮亮的：“終于想好了？要一起玩嗎？”

當看到洛廷飛的表情時，沈榭頓了下，随後讪讪道：“不玩就不玩，别生氣呀。”

飛船的光很足，洛廷飛的整張臉在光源下十分清晰，那雙顔色淺淡的眸卻莫名深沉，透出一股寒意。

洛廷飛關掉監控，“你和我父親什麼關系。”

沈榭想了想，老實道：“父子關系。”

恐慌和不安在聽到沈榭的回答後達到頂點。

名為理智的那根弦斷了。

最害怕的事果然發生。

“使用手動操作模式。”

洛廷飛沒什麼表情地發布指令，“開啟蟲洞遷越，遷越地點随機。”

沈榭有些驚訝地看他，随後高興地坐在副駕駛的座位上，操作台激活，指示燈的光不斷閃爍，飛船速度突然加快，扭曲時空的速度讓沈榭呼吸不暢，眼神卻越發激動。

在颠簸和搖晃中，洛廷飛平靜地拉開右胳膊的袖子。

在小臂靠近腕線的三厘米處，手指摳挖下去。

血肉翻滾湧動，他在柔軟溫熱的血肉中翻找，終于摸到一個隻有指甲大小的芯片。

取出，被強制撕開的傷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複原，擁有十二個長生種族血脈的洛廷飛，從來沒進過醫療艙。

這枚從被謝時川撫養開始，就被植入他體内的芯片，在他指尖碾碎。

微妙的聯系感，也在他摧毀芯片的瞬間消失。

“檢測到附近蟲洞，正在靠近，遷越準備完成。”溫和的機械女音提示：“遷越将在十五秒後完成，開始倒計時，十五、十四、十三……”

右手傷口已經複原，皮膚幹淨平滑如初，然而星船内始終缭繞着淡淡的血腥味。

洛廷飛前所未有的安甯。

他無法接受自己将被抛棄的未來。

甚至隻是一點苗頭都不行。

從這個角度來說，謝時川對他的培養的确成功。

空間在極限的速度下壓縮拉長變窄，沈榭面色發白，卻仍睜大眼睛保持清醒，感受空間遷越時的拉扯感。

而這種不适對洛廷飛來說不算什麼。

他的視線平和的、空茫地注視沈榭。

他們會死。

他即将出于嫉妒，和父親的親生兒子同歸于盡。

附近的蟲洞對應的都是危險區，行星和隕石帶再加上不可捉摸的重力，就連高級駕駛員都很難活着出去。

“蟲洞遷越中……”

機械女音聲音變形成溫潤男聲，再一次倒計時後，又變了回去。

“已到達K872星系K7992區，該區極度危險，建議立刻報警并轉為自……”

“關閉系統提示，關閉警報。”洛廷飛淡淡道。

沈榭朝他投過去贊賞的目光，催促道：“快來前面！快到隕石帶了！”

洛廷飛懶洋洋的坐在駕駛位上。

反正都是死。

不如在死之前，以朋友的身份，陪他好好玩一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