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衿平生最痛恨的就是生物鐘,考完試的頭一天理應睡到日上三竿,但隻日上一竿她就起了,因為惦記着要給感謝一下秦宿泱。
她總覺得打電話這件事特别需要儀式感,比如,時衿八點起來,把次卧打掃過一遍,又拎着拖地機下樓,把顧筝弦的大house收拾得一塵不染,陽光透過一樓的大落地窗,照得地闆能反光。
然後,時衿喝了杯水,清清嗓子,正襟危立在餐桌前頭,給秦宿泱撥電話。
“喂?時衿?”
“宿泱姐,你起床啦?”
“早都起了,怎麼了?”
也對诶,她們要保持身材的話,早晨應該早起跑步……顧筝弦不應該,她還在賴床。
“我就是,想感謝你來着,昨晚的微博……”
“哎呀這有什麼的,顧老師都開口了,我也就P了個海綿寶寶的功夫。不過,幸好你昨晚把花落到我車裡了,要不然也不會這麼順利。”
時衿在聽到“顧老師”這三個字的時候便恍惚了:顧筝弦……她讓秦宿泱發的微博嗎?
“行了時衿,先不說了。我這邊有點事兒,下午我們公司見。”
“嗯,”時衿乖乖點頭:“宿泱姐拜拜。”
顧筝弦家的落地窗朝向很好,清晨的日光并不灼熱,正巧灑在一樓的三角鋼琴上,那台之前的顧總不允許時衿碰的三角鋼琴。
白色的,蓋子沒有打開,看不到按鍵,也看不到裡面錯落的重錘。鋼琴很久沒有動過了,遠遠兒看上去積了層薄灰,時衿想,不然她替顧筝弦擦一下吧。
在網上搜了保養鋼琴的資料,時衿擦得很仔細,仔細到她發覺最右邊的踏闆磨損最嚴重,鋼琴下面墊了一張不合時宜的木片,顯得這個高貴東西莫名有些接地氣。
看上去,年代應當很久了。
“時衿。”聽到顧筝弦叫她,時衿站起來回頭看。
就說落地窗朝向很妙吧!顧筝弦從樓上走下來,陽光灑下來的時候,她的發絲好像在跳舞。她穿着白色修身吊帶裙,一張清水湃過似的臉,長腿細腰看得時衿挪不開眼。
“醒啦?”
“嗯。”顧筝弦眨着惺忪的睡眼,一隻手擡起來擋着逛,時衿見狀去把白紗簾拉起來,陽光收斂了幾分。
“你昨晚給宿泱姐打電話了是不是?”
“是啊。”顧筝弦照例往廚房看了一眼,見到她喜歡的火腿三明治後眼睛亮了亮,提了提步子走到餐桌前。
“昨晚瞧着你難過,心想,若我不去塾裡接你,而是乖乖依言呆在家,便不會生出這許多事端。本想求倪姑娘安慰安慰你,但又覺着隻是安慰的話,也太無力了些,倒不如将這件事好好解決。三十六計有言道‘将計就計’,與其令那人撤掉微博,倒不如引導輿論走向。你說呢?”
古人的智慧,啧,時衿自愧不如,隻能做兩個三明治聊表心意:“吃,多吃,都是你的。”
“對了,喝不喝旺仔?”
“哪位仔?”
“喏,那個。”時衿朝零食櫃裡的紅色牛奶罐揚揚下巴:“昨兒火鍋店送的,喝不喝?”
沒等顧筝弦說話,時衿把旺仔拿回來。紅色易拉罐上兩隻圓圓眼睛,憨态可掬的。
顧筝弦拿起來,轉轉瓶身看了眼,放下,婉拒了。
“不喝嗎?這可是旺仔,全世界最好喝的牛奶,你,你不喝?”
“不喝。”顧筝弦捧着三明治小小咬了一口。
“為什麼?”自打認識她以來,還沒見顧筝弦拒絕過吃。
“那東西高糖,喝不得。”
“聰明啊弦弦!才來幾天?都學會看配料表了。”
“唉。”顧筝弦歎了口氣,眸子跟着黯下去:“三樓那些物件十分殘忍,若我喝了,便要活活忍受五道酷刑。”
哦。
嗯?
五道嗎?時衿掰指頭數了一下:“跑步機,蝴蝶機,橢圓儀,啞鈴,還有啥?”
“還有安助理的絮叨。”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酷刑!時衿笑得銀瓶乍破水漿迸。
“我發現你還挺有幽默細胞的。”時衿說:“也不知道之前的顧筝弦是怎樣一個人,反正我覺得,你這種性格放到網絡上很讨喜的。”
“是嗎?”顧筝弦說“是嗎”的時候,一般都是肯定,她也覺得她的性格很讨喜。
“可是,如今還不許我做自己。”
“唉,這誰知道呢。”時衿越過顧筝弦深深看一眼,好像看進未來裡了:“後頭的事兒誰能猜到?說不定某天你就能做回顧弦兒了。不是說你要穿越回去的意思昂,我是說,說不定某天,潛移默化地,按部就班地,你就又變成顧弦兒了。”
顧筝弦沒太聽懂,卻記下了。因為她笃定,時衿是希望并且支持她做自己的。
下午的彩排很順利。畢竟顧筝弦陰差陽錯地做了秦宿泱的愛徒,兩人的台風恨搭。
秦宿泱穿着顧筝弦之前設計的那套Free season系列S款,自己solo了兩輪,第三輪兩人并肩而行,走到台前拉着手謝幕,一切都很合拍。在安若錦的指導下,兩人拍了組叫作“幕後花絮”的照片,嚷時衿盯着發出去,格式是文案加九宮格配圖,文末艾特FPT工作室官方微博。
時衿現在對這種公關營銷的微博,可以說了如指掌。
正式評演那天早晨,趙麗娜趕了最早一班飛機回來,并且提前約了三家媒體公司全程直播。畢竟這種新人初次亮相,還有老牌模特同台的噱頭,夠她引來一大波流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