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不是。”愛萍捋一捋羊毛卷打着圓場:“就是做了個小手術,壓迫到什麼視覺神經,過幾天就好了嘛。”
“那您,怎麼不告訴我呢?”
察覺到時衿的哽咽,顧筝弦默聲走到時衿背後,擡手摟着她的肩膀,輕輕揉了幾下。
“告訴你也沒用嘛對伐?”愛萍臉上堆滿笑容,皺紋裡擁擠着歉意:“你們小年輕好好工作嘛,姨姥姥後天就出院了,不用擔心我倆。”
時衿沒有動作,豆子大的眼淚順着鼻尖淌下來。
“聽見沒有?”愛萍攮了她一下:“趕緊帶着弦弦回去,沒看見大家都帶着口罩嗎?你們倆身體本來就不好,再遭個流感怎麼辦?”
眼看着時衿像是打定決心陪床,愛萍給顧筝弦使了個眼色,顧筝弦暗自戳一戳她:“工作室晚上還有個會要開,我們明天再來看姨姥姥,行嗎?”
“是嗎?”時衿抹一把眼淚,最近忙天忙地的也顧不上顧筝弦:“那我先送你回去。”
“哎呦!”愛萍又打她一下:“咋啦?送完還過來呀?”
“……”
“看嘛!我就說肯定不能叫你知道,個一根筋的傻孩子。”跟她親女兒似的,軸。
“那你怎麼好留弦弦一個人在家的?”愛萍轉換了說辭,将顧筝弦的手交給時衿:“聽話,反正姨姥姥快出院了,先回家去。”
“……”
時衿鼓着腮幫子跟顧筝弦下樓,一肚子不願意。
停車場裡進進出出的車特别多,她們的車感應到鑰匙以後,自動閃了兩下燈,作以歡迎的姿态。
時衿打量了幾秒鐘:“你有沒有覺得,這個車長的好兇?”
“啊?”
……
“沒事,走吧。”
時衿一路上都心不在焉,顧筝弦看不過去,連上車載藍牙想要為她放首曲子寬寬心。說到車載藍牙,時衿之所以發現邱雙在騙她,車載藍牙功不可沒。
擡眼,看到了屏幕上的塑料小花,被時鵬搞得垂頭耷腦。
那天本來說要換掉,也忘記了。
“到飯點了,你要不吃個飯再回公司?”
顧筝弦搗鼓藍牙的時候突然被提問,聳着肩膀吓了一激靈。
“你不是說,要做飯給我吃嗎?”
藍牙連上了。
“來得及嗎?你幾點要開會?”
“我沒有要開會。”顧筝弦點了播放:“我騙你的。”
“……”
“!?”
“你學壞了啊!”時衿一邊忙着開車,一邊批評她:“什麼時候學會撒謊了?壞行為,不可以這樣!”
顧筝弦很平靜,就着音樂聲同她解釋,不疾不徐:“若是外婆不想說,一定有她的道理。我們做小輩的可以不贊同,但還需尊重才行,再者……”
“不是……等會兒,”音樂聲将字裡行間的空白填滿,時衿一愣:“你放的這什麼歌啊?”聽得人想哭。
顧筝弦聞言将聲音調大了些:”二泉映月,你沒聽過嗎?”
醉了。時衿無言,撩了把頭發。
“不喜歡?”顧筝弦眼明心亮,頓時察覺到不對:“那我切一首。”
然後,接着剛才未完待續的話,她又開始新一輪說教:“再者,我們兩個若是纏着陪床,她們便沒有私人空間了。不如做個随叫随到的本分,你覺得呢?”
時衿點頭時,曲子放出來了,凄清婉轉充盈着封閉空間,她有點無語,小小歎一口氣:“又是什麼歌?”
“是劉天華作的《除夜小唱》,也叫《良宵》。”
“怎麼都是二胡啊?”真服了。
“這樂器我在南景時沒見過,如鳥鳴,如馬蹄,如山泉,如夜月,一吹一拉,暢叙幽情,一琴一人,如癡如醉。”
不愧是古代人啊,說話都四個字四個字往外蹦。可她現在心情不好,哪怕說出花兒來,二胡就是二胡,就是聽着想哭。
情緒醞釀了一半,時衿突然想到什麼,擰頭看一眼她,:“你不會想學二胡吧?”
顧筝弦聞言,擡了擡眉毛:“可以嗎?”
“可以是可以,不過……”不過腦補一下顧筝弦拉二胡,不亞于林黛玉倒拔垂楊柳的樣子。
“你要是實在想學也不是不可以。那天我看到小區門口發的廣告,春聲藝術團在招小朋友,你可以去跟着上上。”
顧筝弦莞爾一笑:“好。”
忖了忖,她又道:“這樣的話,等唯一換了心髒,我便可以給她表演一段。”
唯一現在好崇拜她,再被她學會二胡的話,小朋友豈不是更崇拜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