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們叫了一大桌子硬菜,倪諾埋頭苦吃,胃姐跟着她受苦了,得好好安慰一下。
顧筝弦坐那跟幅畫似的,優雅挑選一道菜,令筷子去臨幸一番,再緩慢放進碗裡,瀝瀝油,遞到嘴邊。
時不時擰頭看一眼時衿,溫柔命令她:“吃飯不要玩手機,對胃不好。”
啧啧啧啧啧啧……倪諾咬着筷子觑她們,酸掉牙了。怎麼沒人關心關心她呢?
時衿聞言,乖乖關掉手機倒扣在桌面:“給紀老師回了個消息,比較着急。”
“你和紀檸這麼熟了啊?”
“是啊,她是我老闆。”時衿戴上塑料手套,給顧筝弦剝了一隻蝦。
倪諾想起好久好久之前,第一次見顧筝弦的時候,時衿也是這樣給她剝蝦。不過當時,倪諾也能被分到一隻,但這回沒有……
“那你們平常聊天,她有沒有提起過我?”倪諾自己給自己剝蝦,語氣輕松道:“比如誇我漂亮可愛什麼的?”
“嗯嗯嗯,有……”時衿啃着蝦着急點頭,待嘴巴裡咽幹淨才說:“紀老師誇你學習能力強,性格好。”
想了想,時衿又補了一句:“而且記性也好。”
“切。”倪諾撇撇嘴巴:“一身老師味兒。”
倪諾這人從小自來熟,和誰都能打成一片,但是,她平生偏偏就和一類人相處不來,一身老師味兒的人。
古闆,嚴肅,木讷,死腦筋。跟個老幹部似的。
飯局結束,倪諾就要回學校去了。顧筝弦和時衿在塞納河旁邊訂了家酒店,明天一早的飛機回國。
她倆陪倪諾在餐廳門口等車,眼看着出租送完上一單調頭開回來,多愁善感的倪諾抽了抽鼻子,扁着嘴巴望向時衿:“嗚……時衿……”
在有婦之婦面前,她很努力壓制自己的情緒了,但她淚失禁體質,沒辦法。
委屈着臉看一眼顧筝弦,小可憐嗓問道:“我能不能抱一下她?”
“就輕輕一下,沒有非分之想的。”她認真解釋。
顧筝弦“噗嗤”一下,莞爾道:“借你用一用。”
“哇啊……”倪諾一下子撲上去,下巴抵住時衿的肩膀便開始哀嚎:“我舍不得你啊時衿,你都不知道波蘭的飯有多難吃,整天就是意大利面土豆泥,我都快吃成土豆了……你下次見我,就叫我倪土豆……”
倪諾說着,聲音慢慢細小,最後變成嗓子裡的嗚咽:“下次見我,就是明年夏天了……”
這句話說完,時衿鼻子也酸酸的,這幾天好似一場夢,但是馬上就要醒了。
“Dépêchez-vous, je ne peux pas m’arrêter ici trop longtemps……”司機搖下來車窗,朝她們喊了句法語,讓她們快點告别。
“快去吧,司機在催了。”時衿幫她擦掉眼淚,哄孩子的語氣和她說。
倪諾努努嘴,又惺惺相惜了一小會兒,轉身坐到出租車裡,時衿和顧筝弦變成車窗外面小小兩個人,她一下就不行了。
“S’il vous pla?t conduire, s’il vous pla?t……”她同司機說:“麻煩快開車吧……”
這種不舍情緒,越拖延就會越舍不得。倪諾捂着嘴巴,看着兩個招手的小人漸行漸遠。
因為大家都有各自的前程,所以每次的相聚都短暫而珍貴。
倪諾坐在後座,一邊小小聲抽泣,一邊把精心修過的合照微信發給時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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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酒店已經十點多了,本來就有時差的影響,再這麼折騰好幾天,顧筝弦累成爛泥,丢掉包癱軟在沙發上,衣服都來不及換。
“困啦?”時衿一邊幫她倆挂包,一邊問。
“嗯~”顧筝弦鼻音懶怠怠的,擡着眼皮回答她:“困得要死。”
她們古代人一般很忌諱講“死”這個字,“……得要死”句式,是跟着時衿和倪諾她們學的。
時衿笑了:“那我們快點進被窩?”
沙發凹陷下去,清甜香味一點點逼近顧筝弦,時衿擰了杯橙汁遞給她。
奇怪,橙汁聞起來還沒有時衿香。
“不要。”顧筝弦抿了一小口,複又将橙汁遞回給她,攬着她的手腕說:“想做。”
覺着沒什麼由頭,又補了一句:“方才博物館那個吻被打斷了,你得補償給我一個。”
沒等時衿答應什麼,顧筝弦傾身,送她一個橙子味的吻。
時衿小口抿着嘴巴,翻來覆去地品。那個牌子的橙汁本來有點點苦,經過這麼一道進口加工,隻剩下香香的甜味兒。
時衿嘴角彎了彎,道:“你不是要累死了嗎?還有勁兒啊?”
顧筝弦聞言,順勢靠在時衿肩膀上,攬着她的胳膊玩她的手,随後,又牽起來,輕輕放在小腹上拍了拍。
半推半就的語氣說:“縱我不往,子甯不來?”
時衿波心一顫,是個明目張膽的邀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