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願與卿話尋常……聽起來多輕巧啊?對她們來說确是難事。
顧筝弦記得這家咖啡館。
那天陳榮導演讓她在外頭等一會兒,顧筝弦冷得受不了想要進去蹭個暖氣來着,門上四個大字明晃晃寫着:消費落座。
她也是有骨氣的,不坐就不坐,休想賺她一文冤枉錢。
所以顧筝弦對這家店的初印象很不好,究竟什麼雕欄玉砌的雅室,竟這樣大言不慚。
兩人進去的時候,卡米爾已經在等了。店裡沒什麼人,安靜得連呼吸聲都得收斂幾分。她們停在卡米爾對面坐下,時衿禮貌道:“久等。”
果然,不愧是和弗洛雷斯一夥的,卡米爾也會說中文。
“你們喝什麼?”卡米爾翻開菜單遞給時衿,同時遞上一個詢問的眼神。
“不用了。”時衿回絕:“有話就說吧,我們趕時間。”
卡米爾在時衿這裡碰了壁,抿着嘴巴收回菜單。醞釀了一陣兒,瓶塞似的松開道:“你們不用防備我。幫Flores辦事不是我的本意,是他逼我的。”
“什麼?”時衿警覺起來,同顧筝弦交換一個眼神,動了動膝蓋,是個稍卸防備的動作。
“我選擇跟你們實話實說,是因為信任你們的為人。”卡米爾的話意味深長,眼神在她們身上遊走一圈,說道:“你們應該不會錄音吧?”
時衿坦蕩,随手将手機攤在桌上:“不會。”
顧筝弦沒有猶豫,也學着她的樣子。
卡米爾抿了口咖啡,兩手疊放在膝蓋上便開始倒豆子:“八年前,我的家鄉動蕩不安,窮得吃不起飯,父親便叫我來中國闖蕩。由于身材條件好,很快就有幾家服裝品牌找我代言。那年,我遇到了Flores。”
“我初來乍到,人生地不熟,因為不懂你們的語言,沒有賺到工資不說,還被騙了好多錢。這個時候,Flores找上我,說是被手底下帶出來的模特吃裡扒外,自己獲了獎,轉頭便把他踹了。”
“他說我和他惺惺相惜,向我抛來橄榄枝。”說完,卡米爾煞有介事看了顧筝弦一眼。
時衿适時捕捉到這個眼神,草草一算,八年前,也就是2015年……顧筝弦的百度百科裡寫着:2015年橫空出世,獲得‘翼路’模特之星金獎,同年秋冬登上法國時裝周,為‘Laurn’品牌代言。
這麼看來,弗洛雷斯口中吃裡扒外的家夥,說的是顧筝弦。
時衿歎了半口氣:“後來呢?”
“後來,他給我安排了一個經紀人。”提到經紀人,卡米爾心慌似的,刻意壓了壓嗓音:“說是經紀人,其實就是派人監視我。”
“他們拿走了我的護照,和一切能證明身份的東西,說是要幫我保管。我當即反應過來是個騙局,但我沒有能力反抗,我的家庭需要錢。”
她需要錢,弗洛雷斯确實給了她錢。但她現在想要回去,弗洛雷斯扣押她的證件,把她囚禁在中國。
時衿心軟,自是同情她的,但同情有什麼用?
“你想讓我們做什麼?”時衿直截了當地問。
卡米爾深吸一口氣,鎖骨深深凹陷下去:“你們幫我回到我的國家,我幫你們證明身份。”
她是典型的白人長相,眼窩很深,鼻梁高高挺立,求人辦事的時候顯得格外有骨氣。
接下來的話,解釋了卡米爾事先确認沒有錄音的原由,這是她用來交換自由的籌碼:“Flores交給我一份法國的莊園産權書,上頭寫着我的名字,又給我一份梅洛恩先生的生平檔案,要我逐字研讀。他說,隻要我在舞台上表現得比顧小姐更像梅洛恩家族的後人,扭轉輿論以後,就放我回家。”
“他食言了。”卡米爾咬着牙,藏不住的委屈和無奈。
這下就解釋得通了。
其實沒有什麼世家大族聯姻的設想,弗洛雷斯也沒有她們之前猜測得那麼隻手遮天。
就隻是,在兩個小姑娘最無助的時候,牢牢攥着她們的軟肋,并借機威脅了很多年。
“你的護照現在在哪?”時衿問。
“經紀人手裡。”卡米爾歎氣道:“Flores進去了,下面幾個有點實力的要搶公司股份,我的經紀人想要押着我作籌碼,分一杯羹。”
一直沉默的顧筝弦開口發問:“經紀人叫什麼?”
“趙麗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