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外頭依然沒位置,按她開始的說法,是要在這裡吃,陸勘再次确認,“你要在這裡吃?”
孟鞍肯定地點點頭。
雨已經徹底停了,店裡陸續有客人進來,陸勘單手端着馄饨往外走,找到一個避風的地方。
這地方離雨棚不太遠,旁邊有一個小花壇,借着棚裡照來的燈光,能看見馄饨往外冒的熱氣。
孟鞍拿着勺子,要把餐盒接過來。
陸勘瞄了眼,沒有直接全放在她手裡,手退開了一半。
孟鞍伸手時,指尖不經意碰到他的手背,下一秒,她摸到餐盒底,立刻條件反射縮回手。
太燙了。
這盒子居然不隔熱。
兩人對視一眼,他看見她有些呆滞的表情,莫名扯了下唇,“就這樣吃吧。”
他把碗往她面前送了送,孟鞍思考幾秒,對他招招手,“要不蹲着?好拿一點。”
“……”
其實并不難拿,但她已經蹲下,他隻好跟着蹲下來。
手裡的傘擱在花壇邊,孟鞍湊近,就着他的手,拿勺子舀碗裡的湯,輕輕吹了吹,先喝了口湯。
這湯底很鮮,放過一點豬油,比她想象中更好吃。
她再嘗了顆馄饨,餡料飽滿,一天沒怎麼吃過東西的她,此刻胃裡終于熨帖,身上漸漸暖起來。
“很好吃。”她低頭邊吃邊評價。
陸勘沒說話,垂眸看着她,她這樣蹲着,看起來更纖細。
她今天把長發紮了起來,此時頰側散了幾縷頭發,發絲上淋了一點小雨,有細碎的水粒。
從他的角度看下去,能看到她低垂的眼睫,睫毛長而密,不知是不是光線太暗,看起來格外黑,輕扇着,在眼睑下投出一片陰影。
他忽冒出一個念頭,原來女孩的睫毛這麼長。
他看了一會兒,在她擡頭看過來前,先移開了目光。
過了幾秒,他低聲問,“你經常不能按時吃飯?”
“也不是不能。”她咽下一顆馄饨,才回答,“有時候是不餓,有時候忙起來忘了,或者太累了不想吃。”
“工作很辛苦?”
“還好。”孟鞍說,“能接受。”
他發現,她這時語速比之前稍慢點兒,說話時也不會吃東西。他便沒再打擾她。
孟鞍半天沒聽見他再說話,以為他是無話可說了,找了個話題,“你休假在家都幹什麼?”
“也沒什麼。”他如實答,見她擡眼看過來,停了停,補充了内容,“于山林店裡有事去幫一下,有時候會打會兒球。”
孟鞍擡了擡眉,“在哪兒打?”
“X大籃球場。”
“和大學生打?”
“嗯。”
孟鞍噢了聲。
餐盒早已不燙,他仍拿着,她也沒有要過來,因為要方便她舀馄饨,所以兩人靠得很近。
有那麼一瞬,孟鞍的膝蓋不小心碰到他的腿,他稍調整了下姿勢。
小路上偶有自行車和摩托車駛過,不遠處是顧客們交談的聲音,她也沒想到,有一天她會在這麼濕冷的夜晚,蹲在馬路邊吃一碗馄饨,很新奇的體驗。
她吃了一大半,有飽腹感就不再吃,看她放了勺子,陸勘問,“不吃了?”
“已經飽了。”
陸勘掃了眼,沒說什麼,把餐盒一蓋,準備去扔了。
孟鞍跟着站起來,拿過擱在小花壇上的礦泉水,擰開喝了口,“剛好雨停了,散步消消食?”
陸勘稍揚了揚眉。
孟鞍笑了,“你想說什麼?”
他把餐盒扔進路邊垃圾桶,淡淡道,“你吃這麼點兒,不到積食的地步吧。”
她沒講話,陸勘下意識轉頭,見她臉上還挂着笑意,神色一松,“走吧,前面有個湖。”
于是大晚上,兩人圍着湖繞了半圈。
湖邊風大,孟鞍凍得手都僵了,到後面因為太冷了,她沒有講太多話。
安靜走了會兒,陸勘看已經快十點,說,“給你叫車回去。”
下了訂單,很快有司機接單。
兩人往大路走去,孟鞍一邊走一邊搓着手。
在定位點停下,陸勘看看她,“你等一下。”
孟鞍不明所以,見他拐進了旁邊的便利店,沒多久就出來,手上拿着一瓶飲料。
他走回來,把飲料遞給她,“熱的。”
孟鞍愣了愣,接過來,是一瓶小吊梨湯,瓶身溫熱,拿在手上就已經暖了不少,“謝謝。”
他低頭在手機上看司機距離。
孟鞍喊他,“陸勘。”
他擡眼看她。
“你打球的時候,我能過來看嗎?”
話音剛落,一輛白色帕薩特停在他們前方。
陸勘微擡了下巴,示意她上車。
孟鞍站在原地,沒動。
街邊昏黃的路燈照着她的臉,他看了兩秒,有一種錯覺,如果他不答應,她會一直站在那裡。
“籃球場是露天的,等天氣好點。”他答。
孟鞍笑着點頭,表示知道了。然後轉身走向車旁,剛拉開車門,聽見他的聲音。
“孟鞍。”
她回頭。
陸勘和她隔了兩步遠,對上她的眼睛,提醒,“到家給我發個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