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外人眼中,這隻是萬花樓二東家的奇技淫巧,如此小範圍地更改飛雲牌,到也算不上惹人注目,更不會有人想到煉出飛雲牌的懷安仙君。
這秃驢不大可能知道他的身份,但對于“三界網”,秃驢似乎有着更為毒辣的眼光。
此行萬花樓,“借人”隻是幌子,妄心和尚從來是沖着蕭二東家來的。
“什麼三界網,不過是我們這些不好上台面的人,給自己謀一條生路罷了。”蕭晚仙指尖詭氣流淌,抽出那飛雲牌的運行氣勁,赤紅的玉牌“啪嗒”一聲摔落在桌面上。
“二東家不必妄自菲薄,依鄙人看來,三界網将是我等在長生天掣肘下唯一的突破口。”妄心和尚一如既往的大言不慚。
蕭晚仙眸中思緒百轉,但表現出得卻是對此并不感冒,“那又如何?八方城不是東天獄,萬花樓也不是大樂教,我隻談生意不談抱負。”
很有八方城特色的一段話。
“嗯。”
妄心和尚突然将一手覆至右眼上,兩指一并幹脆利落插入眼眶,将右眼球從中取出!
眼球光華流轉,在詭氣滋養下迅速化作一枚圓溜溜的珠子,嵌入他手中佛串裡。
失去眼球的眼眶黑洞洞,如同黑水的濃郁詭氣在其中流淌,沒有血呼啦啦的,勉強算不得辣眼睛。
“二東家可拿此物可調動東天獄中所有大樂教衆,見珠如見我,東天獄中二東家無處不可去,無物不可取。”妄心和尚保持着平淡如水,淡泊得根本不像剛才表演了個現場摳眼珠。
“都說東天獄是一群瘋子,看來不假。”蕭晚仙對收下别人的身體器官敬謝不敏,抱臂看着光頭——哦,現在可以叫獨眼秃驢了。
詭道十有十瘋,東天獄獨占八鬥。
妄心和尚見他不接,便将佛串連帶着木盒一同推向蕭晚仙,“财欲者為财入詭,癡情者為情入詭,修道者為道心入詭,殊途同歸,怎麼稱得上瘋子?”
“教主所言不虛,我也是五十步笑百步罷了。”蕭晚仙總算松口。
他用詭術将木盒佛串打包扔進儲物袋裡,起身道,“三日後,萬花樓有人随你去東天獄,我會的東西他也會,你要幹什麼,與他說便是。”
“好。”妄心和尚應聲。
原本在提起長生天後有些鋒利的眉目再度下垂,那隻黑洞洞的眼眶被眼皮遮住,又是如同佛像金身的慈悲佛性。
事情敲定,蕭晚仙離開清水閣,随便走在八方城街上,腦子裡想着些東西。
詭祀一事不一定是東天獄所為,但東天獄的所圖比之詭祀過猶不及。
長生天,飛雲牌。
終于還是有人察覺出所謂“長生天賜下”的飛雲牌,究竟意味着什麼。
想拿他的造物搞事情,做好被毒打的準備了嗎?
蕭晚仙幸災樂禍地想。
長生天的手伸得那麼長,可保不準會不會伸到詭道裡來扇一巴掌。
哎哎,他蕭晚仙不過戲外人,看兩場與天鬥的戲罷,一切又與他何幹?
想到此處,他腳步都輕快起來。
擦肩而過的詭物奇形怪狀,每隻詭物都在被某種欲望支撐着“活”下去。
忽然,蕭晚仙感覺自己的一白重了些許。
他低頭一看,對上一張小鬼孩慘白的鬼臉。
唐問天:“白參……好多好多白參……”
“……?”
蕭晚仙見她眼神迷離,雙頰染上病态的酡紅,就知道自己估計是甩不掉她了。
詭物為“欲”所支撐,亦被“欲”所支配,放下欲望詭物灰飛煙滅,所求之物在前詭物則癡迷失态。
小鬼孩修詭道行尚淺,未學壓制欲望的法門,難免為欲所控。
就是唐問天這小孩所求有點邪門,人家旁的詭物都是求财求色,她倒好,對着一味于詭道無用的藥材迷戀。
蕭晚仙想想算了,摸出一根白參來遞給她,“喏,你拿着走吧,現在你已經被我放走了,不綁架你了。”
唐問天飛快接過白參,倉鼠藏糧一樣塞進衣裳裡,揚起臉睜大眼睛,認真道。
“我把我賣給你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