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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暫别之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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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櫃笑了笑,踏進房閣,轉身閉上門,走到圓桌前落座,将手中的油燈擱在桌面上。

桌上還放着午間時候老掌櫃差使小厮送來的“壓驚”酒,那酒裝在一口長嘴銅壺裡,配了四個酒杯,其中含義不言而喻。

“九方少主,公主,真是好久不見。”老掌櫃笑眯眯地道。

青極和戎業紅一同起身,朝着老掌櫃行了個掬手禮。

“見過國師。”

老掌櫃名為禮慈儀,曾是南昆的國師,在二人幼時教導過他們。

看見青極與戎業紅的舉動,他無奈擺了擺手,示意他們坐下,然後開口道:“舊時之稱,不提也罷,難為你們還能記得老身。”說完,他的目光轉向雁靈,借着燈火微光,他打量了雁靈一番,笑道,“這位姑娘,倒是讓我想起了一個故友。”

雁靈坐在椅子上,沒有即刻回答禮慈儀,但她還是仿着青極與戎業紅的模樣,朝他行了個不太标準的掬手禮。

禮慈儀笑了笑,并未再追問,他轉開目光,替自己斟了一杯酒,淺酌一口,道:“這局中人,總算湊齊了。”

他們之中,有鬼醫家族曆代以來醫術蠱術都最為出色的少主,有南昆王族金枝玉葉、善良勇敢的公主,也有遊走于王族、祭司殿與民間、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國師。

他們本不該淪為如今這般,淪為如今這亂世裡,颠沛于異國他鄉的落魄軍醫、“戰死”之身的郡主,以及一個守着客棧每日敲打算盤的掌櫃。

思及此,他繼續說道:“自起玉陛下去世後,老朽便離開王宮,長居此處。”

“國師,如今南境形勢如何?”戎業紅問道,“我先前……久居中陵,有關南昆的消息被中陵皇室閉塞,我難以了解。”

“你重回故土,也應是知道了一些隐事。”禮慈儀緩緩,“那麼,公主,你想聽有些刺耳的實話,還是想聽比較順耳的謊話?”

戎業紅拿起桌上的酒一飲而盡,随後頓了頓,說到:“我要聽……實話。”

禮慈儀看着戎業紅灼灼的目光,片刻後,道:“起玉陛下和業雲殿下死後,止聲殿下繼位,原本的業紅公主變成了業紅郡主,羽詞郡主擡為了羽詞公主,你代替羽詞去了中陵,受了很多苦楚與委屈,老朽心底清楚。戎止聲此人,工于心計,但是不可否認,他是個好的君王。”

戎業紅咬緊嘴唇,緊緊握着酒杯。

“起玉陛下與止聲殿下是同胞兄弟,我輔佐起玉陛下多年,自然也摸透了兄弟二人的性子。起玉陛下生性良善、為人敦厚、耿直忠誠,但他治國多年卻毫無起色,反而使得境内分出多股勢力,無可否認,他是個仁君,但仁君難治國,仁者,更适合為臣。”

“止聲殿下相反,他野心魄力齊備,老謀深算、行事果決,這樣的人在仁君手下為臣,難免生出二心。其實,止聲殿下的手腕更适合治國,這十年來,他面上求和于中陵,垂拱而治,暗中則養兵養民、壯大國力,同時,他血洗朝堂,清除了許多異心之人。”

“你的兄長,業雲殿下的性子,是最像他的,若業雲殿下在世繼位,也應是這般光景。别的我不作論斷,但若如今中陵再要征戰南昆,怕也是再讨不了什麼好處了。”

禮慈儀說了很多,戎業紅聽完後陷入了沉默。

要她承認父親不如叔父,簡直如剜心一般。

但不可否認,她在中陵時,也偶爾能從帝後的口中聞見他們對南昆的忌憚,一個抛棄手足與兒女,毫無弱點之人,他是孤獨的,也是堅不可摧的。

“那麼……那年昱钏郡,他與我父王之間,究竟發生過什麼?”半晌後,戎業紅又問道。

“百姓們以為起玉陛下為中陵所害,那些舊臣們以為起玉陛下是為他所害,但其實,他什麼也沒做,壞就壞在,他什麼都沒做。”禮慈儀道,“當年昱钏郡中南戰事告急,業雲殿下中途返回王城求援,卻在南昆與千丈林的交界處遭遇山崩,死于懸崖下,屍骨無存。那一日,戎止聲在宮中,他明知道前線告急,卻沒有派出自己手下的将士前去增援,他隻是坐着,聽窗外電閃雷鳴,以及手下報送來的、兄長與侄子的死訊。”

戎業紅的手不自覺地顫抖起來,青極看見她有些崩潰的模樣,擡手拍了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撫。

“聽聞死訊後,他才派出自己的手下,要求與中陵和談,中陵遣了使者,要求南昆送出一個皇子作為質子,業雲殿下已死,他膝下并無世子,僅有一個尚且年幼的郡主,于是他才将你送往中陵,又同意了中陵在昱钏郡建立據點與兵營的要求。”禮慈儀繼續道,“事後,他要求中陵将起玉陛下的遺體送回王城行國葬,但起玉陛下的遺體已經找不到了,根據軍中所言,應該是沉于環溪中了,若無遺體便無法行國喪葬入栖魂台,所以戎止聲瞞着司祭,瞞着所有人,葬了兩口空棺。”

“國師,你是如何得知此事的?”青極低聲問道。

禮慈儀又替自己斟了一杯酒,說到:“因為這個主意,是我替他出的。”他頓了頓,“他繼位後我便請辭了國師一職,脫離王室,不過我也擔心王族、司祭、民間因此産生内亂,所以我待在這個地方,建立了一個情報據點。前幾月,中陵有所行動,我的情報使送來了有關北堰和西肅的消息,我将其中一些透露給了戎止聲手下的探子,如今世間亂象叢生,他也該坐不住了。”

雁靈聽到這裡,才發覺眼前這個看起來眉目慈善的老頭實際上就是一隻狐狸,他藏在暗處,将所有情報收入囊中,又将人玩弄于股掌之間。

他透露出的情報,應該是有關于西肅與北堰内部較為機密的消息,虛實相交,若戎止聲真是如他所說的那般性子,此刻,應該已經開始主動籌謀是否該在此時反咬中陵一口——比如,先從清除昱钏郡的中陵據點開始。

有意思。

雁靈不動聲色地望着那隻老狐狸,想從他的言語裡打探到更多的消息。

雖然她與戎業紅已經組成了一條陣線,但她心中清楚,隻有将他人弱點抓于手中,才能保證不會被随意背叛,畢竟這世上,無利益、不聯盟。

禮慈儀見幾人沉默不語,便又笑道:“南昆這個國家自古便分為兩派,一是掌握觀星台,自古庇護南昆風水與山獸的巫族勢力,一是掌管南境政事與軍力的南昆王族,雙方王不見王,不知此次公主回南昆,是想接管哪一派呢?”

戎業紅倏地起身,撞倒了身後的椅子,她的雙手撐在桌上,目光死死地盯着禮慈儀。

“國師出生于觀星台,輔佐于王室,遊走于民間。”戎業紅的眼底泛着冷光,此時的她像是一隻鎖緊了獵物的野獸,“那麼國師……現在又是哪一派的呢?”

禮慈儀看着戎業紅,許久才笑道:“我現在就是個客棧掌櫃。”

雁靈打量着禮慈儀,這老頭一直以來,唯一能确定他所行之事,便是均衡。

他一直在均衡三方的關系,若王族獨大,他便設法打壓,若巫族有異心,他便設法清除,此類人,不會永遠的站在任何一邊。

誠如他所說,戎業紅的身份特殊,她既是公主,也是回靈之女,她可以選擇任何一個陣營。

若是選擇王族,她就必會走到弑君一步,然而如今南昆較她父王在位時要鼎盛許多,百姓安居樂業,這一切都依托了一個好的君王,若她打破了如今的局面,她也許會因此成為罪人。若她選擇了巫族,那她便要放棄所有東西,放棄對叔父的仇恨、放棄曾為王族的身份,從此作為庇護南昆的“神”而活,再不能攝政。

這是她從未想過的問題,至少迄今為止,她從未想過步入巫族。

“公主不用急着回答這個問題。”禮慈儀舉起酒杯,碰了一下戎業紅面前翻倒的酒杯,兩隻銅杯相撞,發出一聲脆響,接着他繼續說道,“你已近十年未曾回過南昆,不如先親眼看看,看看如今這片土地、這地上的百姓,他們如何勞作、如何耕織、如何生活後,再去做自己的選擇。”

他依然慈眉善目地笑着。

“中庸之道,道不遠人,人之為道而遠人,不可以為道。這一杯酒,老身敬公主,願公主識自本心,見自本性,找尋到自己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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