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大概就是這樣。”
凝和說完後,藥也上完了,她将雁靈肩上的繃帶打了個結,然後輕輕替她穿上衣服。
聽完凝和的叙述,雁靈陷入了沉默,她所說的樁樁件件事,雁靈都在心中反複咀嚼、推敲。
白朔月的一言一行,都基本與境所說的吻合,而現在最令她擔憂的便是白夷雪。
他在她身邊時,對她有種過度的依賴,甚至在回北堰的前夕,都還細聲細語地趴在她的膝頭撒嬌。在凝和的話語中,不論是那個溫潤謙和、總是面帶柔和微笑的少年,還是那個乖戾恣睢的、拔了仇人舌頭還用腸子将其吊死的少年,都與她記憶中那個沉默、聽話的徒兒對不上座。
“凝和,你的那個弟弟,除此以外還有别的怪異之處嗎?”雁靈也不暴露自己與他的關系,她揉了揉額頭,問道。
“其實我與他見面的次數不多,他回來後每天神出鬼沒,應該是忙着處理那些宗親外戚,白厲逼宮一事結束,他便去前線将兄長換了回來。”凝和想了想,道,“别的倒也沒有,我覺着他這樣也好,他當年險些遭人暗殺,如今有自衛之力,是件好事,隻是不知道他為何人所救,師從何處,若是知道,必登門拜謝。”
雁靈臉上露出一絲罕有的尴尬,她立刻撇過頭,不敢正視凝和。
半晌過後,雁靈問凝和道:“下一步,你有什麼打算?”
凝和回道:“等到第二顆海珠到手,我便回去北堰了。”她想了想,忽而又說到,“不若,你随我同回北堰?”
“我要去見東殃王。”雁靈道,“我已與南昆王、息甲王談妥了合盟一事,簽下合盟書,此行是為了說服東殃王,待此事結束後,我再前往北地。”
凝和眉頭微蹙,思索片刻後,她道:“這一路兇險萬分,你身邊少個醫師,這樣吧,我讓親衛先将第二顆海珠送回北堰,我這兩日告信兄長,說明事情緣由,随你同行。”
凝和孤身一人,帶着幾個親衛确實不安全,加上梁赢知道了凝和的事,難免會派人對她做出什麼瘋狂的舉動。若凝和要回北堰,雁靈也會随在她身後,送她到北堰境内。
“這樣也好。”雁靈點了點頭,道,“按你所言,若那商團主人真是梁赢,那日你斬草未除根,怕是他已經将你盯上了,我也并不放心你一人回去北堰,同行的話,我可以護着你。”
凝和笑了笑,坐在雁靈身邊,将頭靠在她的未受傷的左肩上:“其實呀,我那日是故意放走孫正明的,我讓親衛披着我的鬥篷,一路留下蹤迹,然後在紫朝境外斷掉所有痕迹,再暗中回到北堰。梁赢此人聰明,但孫正明并非如此,孫正明必會浩浩蕩蕩帶人朝我留下的蹤迹追,等他察覺到時,我的親衛已經回到北堰,而我也離開了東殃。”
“做得好。”雁靈淡淡一笑,道,“不過,梁赢定會猜到你往這裡來,這裡的村民世代居住在此,此番風波已讓他們擔驚受怕,不該再被梁赢折磨。”
凝和點了點頭:“這也是我最擔心的,梁赢是個陰險狡詐的人,若他要對這裡的村民下手,是易如反掌之事。雁靈,你有什麼想法嗎?”
“封路。”雁靈說到,“我看過地圖,這裡的人要去往東殃,有兩條路可以走。一條是山谷小路,雖有些許陡峭但尚且可行,另一條是飛棧,沿着軟梯爬上山頂,從半山處穿過僅容一人通過的洞窟,再途經一條飛棧,便可以來到山谷上方,接着正常下山就可以到東殃境内了,此路驚險,但可以避開脫骨嶺,直達東殃的另半邊。”她說完,頓了頓,又道,“不過,封路還是得征得村民的同意。”
“我們這便去問問文母吧,她既是村長,想必是能做主的。”凝和起身,将瓶瓶罐罐收回藥匣子。
待凝和收拾完,雁靈便同她一起回到了廳堂。她們将前因後果同文母說了一番,文母當下便同意了封路。
他們世代都在這個與世隔絕的地方過着無憂無慮的生活,他們的祖先因為受夠了亂世的苦楚,便跋山涉水來到這片海地,在山海之間、沙土之上建立了屬于自己的家,他們隻想一直這般延續下去。
若被世人知曉此地可以下海尋得海珠,那麼村子怕是再無甯日,封路,是如今唯一可以保全村子的方法。
村民們得知這消息,紛紛贊同這樣的做法。
凝和在漁村又留了幾日,但始終沒有找到第二顆海珠,雁靈見凝和焦急,便安撫她,待去往東殃時,再碰碰運氣,說不定還能從那孫正明手上搶上一顆。
這天夜裡,凝和正在村尾的屋裡與雁靈夜談,有人忽地敲響了屋門。
“凝和姑娘!女君!”是文母的聲音。
雁靈與凝和對視一眼,立刻打開了房門,隻見文母站在門外,滿頭是汗,一臉焦急地對她們說:“凝和姑娘,我家海華夜裡忽然腹痛不止,怕是要早産了,村裡是有人接生的,但海華忽然出血,我實在沒有法子了,想請您去看看!”
凝和聞言,心道不好,于是立刻跟在文母身後往村頭趕去。
雁靈從桌上提了無間,剛準備随着她們一同前去,正要跨出門,想了想,又回身到床頭,一股腦從自己的行囊裡取出許多瓷瓶,這些都是當日離開息甲時,蘇彤為其準備的藥。
她善毒不善醫,也不知道蘇彤這些藥能不能幫得上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