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座宅子坐落在城西近郊處,雁靈繞到宅子側方,看見盧飛和門前的守衛交談兩句後,便騎着馬離開了。正在她思索如何搶回馬兒追上去時,璇嬰忽地從背上跳了下來。
雙腳落地的瞬間,璇嬰化成了一隻晶角紫紋的、半人高的白鹿。她沖着雁靈眨巴了兩下眼睛,示意雁靈上來。
雁靈扶着刀一動不動。璇嬰還是個孩子,要她騎着璇嬰,她心頭有所不忍。
璇嬰銜住雁靈的衣角拉了拉,半晌,雁靈翻上璇嬰的後背。
璇嬰揚了揚頭,嗅了嗅風中傳來的味道,随後避開守着宅子的那些守衛,朝着盧飛的方向追去。
盧飛一直往郊外的地方走,這裡的郊外近蒼珏山,因為是禁地,守衛反而薄弱,尋常人是無法抵達這座仙山的。
越是靠近蒼珏山,璇嬰身上的紫紋便越是明顯,甚至隐隐泛着微光,于是璇嬰便就着草木深的地方走,生怕被盧飛發現。
終于,盧飛在一片林子中停了下來。
見盧飛停下,雁靈也立刻從璇嬰後背上翻了下來,璇嬰甩了甩腦袋,擡起前蹄,化回了少女模樣。雁靈見狀,一把攬過她,借着一簇灌木隐匿起來。
林子裡走出幾個人,璇嬰看見人群中心的那個瘸子,渾身一顫,又往雁靈懷裡縮了幾分。
那瘸子正是孫正明!
“璇嬰。”雁靈低聲對璇嬰說到,“我必須去解決那幾個人,否則凝和就會有危險,這裡離蒼珏山很近,你的家就要到了,你趕快化成小鹿回去吧。”她頓了頓,“隻要回到山上,就再也沒有人能抓住你了。”
璇嬰愣愣地望着雁靈。
在山上的時候沒有人陪她說話,她面對着的是日複一日的日升月落,是百年的孤獨。這段山下的日子裡,她感受過熱鬧,便再也無法忍受無人相伴的日夜。但若不回去山上,她便會給雁靈添麻煩,她不想成為她的累贅。
過了許久,璇嬰才緩緩點了點頭。
雁靈揉了揉她的腦袋,随後扶着刀,斂了呼吸,沿着暗處一路往那兒靠去。
隔着幾棵樹,雁靈聽清了盧飛與孫正明的對話。
“如何?抓住了嗎?”
“放心吧,現在都在城西那處宅子裡。”
“那個紅發女子呢?”
“紅發女子?并未看見什麼紅發女子,隻有一個受了傷女人,一直戴着頭巾和半臉面具,還帶着一個孩子。”
“那肯定就是她!她現在何處?”
“也在那裡。”
“你照看好公主,殿下如今在紫朝,過幾日便會來這兒,除了公主以外,其餘的都可以先解決掉。”
“好。”
他們交談之間,雁靈已經張開了弓,她的箭鋒先是對準了盧飛的喉嚨,而後又忽地想到,孫正明才是那個傳遞消息之人,盧飛還聽着他的指令。思及此,雁靈箭鋒緩緩平移,對準了孫正明的喉嚨。
數秒之後,弓弦铮鳴一聲,箭矢穿破寂靜的樹林,又從孫正明身邊的侍衛們中間穿過,最後從背後直接穿透了孫正明的喉嚨。
那箭矢插在孫正明的脖子上,他捂住脖子,面色猙獰,張着口咿呀着還想說些什麼,然而這一箭緻命,在盧飛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已經仰頭倒了下去,躺在一片血泊中,瞪大眼睛咽了氣。
盧飛一手抓過一根火把,一手拔出劍,然後跨過孫正明的屍體,飛快朝着箭矢射出的方向奔來。
雁靈斂了弓,閃身換了個方位,躲開盧飛。
“殺了總商的人一定就在這裡,你們要是不想死的話,就給我翻遍這林子,把他翻出來!”盧飛借着火光看着泥地上的腳印,咬牙切齒地下令道。
梁赢是個喜怒無常的人,侍衛們自然怕被怒火波及,當下便賣力地搜索着雁靈的蹤迹。
這片林子不大,因為早日下了雨,地面濕潤,哪怕雁靈再輕巧敏捷,也難免留下蹤迹。侍衛們循着印記左右包夾,很快便将雁靈鎖在了中間之地。
眼見四面受敵,雁靈收了弓,緩緩拔出無間。
無間一出,那過于悍烈的氣息很快便使得雁靈暴露方位。盧飛緊握着劍,将另一隻手中的火把朝着雁靈所在的地方投了過去。
火色自高處落下,恰恰落在雁靈的腳邊,打亮了她修長的身影。她此時沒有包着頭巾,隻穿着一身墨色勁裝,戴了個半臉面罩,然而在這一瞬間,盧飛還是認出了雁靈。
她就是白日裡那個看起來受了傷的女子。
“好身手啊,可真是深藏不露。”盧飛掀起嘴角恨恨道,“你從什麼時候發現的?”
雁靈懶得回答他。她目光一凜,無間一橫,朝着他殺了過去。
刀劍交鋒發出铮鳴之聲,使得死寂的林子很快變得嘈雜起來。雁靈的刀意霸道,路數刁鑽,盧飛一看便知她常年浸淫戰場,非尋常之人。
本以為公主是條大魚,沒想到與公主同行的此人,才是真正的“大魚”。
雁靈側身,刀刃擦過一個侍衛的脖頸,帶出猩紅之色,她身後的幾個侍衛朝着她撲來,她抓住這個被她抹了脖子侍衛的衣領,将他甩向那些侍衛,随後退後幾步,和盧飛交手。
雁靈一邊向盧飛進攻,一邊防着那些侍衛的暗刀。雙方交戰難免受傷,那些從背後而來的緻命攻擊,若躲避不過,雁靈便幹脆轉換位置,使之險險擦過,或者砍在偏離要害的地方。
他們有十五個人,雁靈隻有一人,已經過去了半個時辰,他們的人一直減少,卻仍無法壓制住她。
眼見雁靈如此難纏,盧飛便對着剩下的幾個侍衛下令道:“想辦法傷她,一旦她失血過多,動作便會慢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