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項翛年起了個大早,吃了飯堂裡松軟葷香的大肉包兩個,外加一碗皮如紙薄卻不失鮮美的小馄饨。
這小馄饨還是昨天早上,項翛年歸還餐盤的時候,因為連着吃了三天的白粥,再看這幾天不論是早飯中飯晚飯,菜單都好像沒變過。
曆經現代多種花樣的項翛年的胃,一想到之後要吃這麼久不變的菜單,哪怕有些真的很好吃,她也覺得有些膩了,就問了一嘴“飯堂裡什麼日子有小馄饨吃”。
那收餐盤的小公公聽了項翛年的問話後先是一愣,還沒等說什麼的時候,項翛年就被急着上課的朱媛媛和陶姣叫走了。
然後,中午。
打飯的時候,沈姑姑笑容滿面的,好奇地問了項翛年,“什麼是小馄饨”。
項翛年早上問的時候,其實并沒有太大聲,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吃中飯的時候,全飯堂的人都知道她饞那叫做小馄饨的早膳了,這不,沈姑姑都在面前問話了。
雖說項翛年能在趙公公面前侃侃而談意見箱計劃,也能在陳公公的威壓下面色不改地說瞎話,編造自己會的這些新奇點子的來源,但,在沈姑姑的面前,項翛年不想讓沈姑姑覺得自己是那些個挑三揀四事情還特别多的人。
可能是雛鳥情結,項翛年不想給沈姑姑,這位在新世界她第一個出聲求助的女性,留下不好的印象。
所以,當場,項翛年就鬧了個大紅臉,又是羞愧又是着急,感覺自己腳趾都能摳出個三室一廳來,又感覺自己像是個都包吃包住還不知滿足的挑剔員工,她菜也不打了,忙放下餐盤解釋道:
“沈姑姑,奴婢不是嫌棄飯堂裡的早飯不好吃,隻是有些時候早上沒睡醒喝粥,太稠了,有股噎在嗓子裡的感覺,所以才想着問問有沒有别的帶湯水的……都是奴婢自己的問題。”
說到後面越說越小聲,項翛年雙手互相掐着,不安地垂在小腹前,妥妥一副知錯的模樣。
還是太松懈了。
這三天按部就班地上課,準時的作息,讓項翛年誤以為,這還是個和平且平安的時代。
瞧瞧,早上她無意問的一嘴,中午,連沈姑姑都知道了。
這不是信息爆炸的現代,傳播的速度卻這麼快。
謹言慎行。
慎行謹言。
沈姑姑看項翛年滿臉的誠惶誠恐,意識到自己話沒有說全,讓項翛年誤會了,她也連道:
“哎呦,我不是這個意思,小年,我隻是問問你講的小馄饨是什麼東西,之前沒聽說過,沒個參照,就想着來問問你,”講到這兒,沈姑姑湊近項翛年,極小聲,“要我說啊,這菜單這麼些年早該換了,每次都非得等到季節交替才換上幾樣時令菜,你們沒吃膩,我們都做膩了,你别擔心,不是壞事。”
得到沈姑姑的保證,項翛年屬實是松了一口氣。
在暗自繃緊精神的同時,也沒忘記告訴沈姑姑,小馄饨是怎麼做的。
然後,因為小馄饨也不算多麼複雜的料理,面皮和餡料,飯堂裡都有現成的,一個中午的時間,飯堂就試驗成功了,趙公公嘗了一碗後,脾胃熨帖得心花怒放,立即就通過了小馄饨。
在優雅地擦嘴後,趙公公也讓底下的人,如果有什麼新的菜單,不用太大變動食材的,都可以來試一試,當然,也是有獎賞的。
這之後,湧起積極性的飯堂衆人,在今早,就上新了小馄饨。
也就是項翛年吃的這一碗。
吃飽喝足,渾身都暖洋洋的項翛年,又打起精神,應對在宮裡的新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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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教室裡的宮女們,都有點躁動。
尤其是,現在臨近用午膳的時間。
也不是不可以理解。
因為今天下午,她們就要去猛獸園,去她們将來上值的地方,切身實際地體驗一番啦。
接觸新事物,總是讓人不住躍雀,興奮,接着讓人忐忑,不安,最後歸于一片強裝的鎮定。
項翛年也不例外,園子裡會有什麼動物呢?
不知道能不能聽得懂它們說話。
要是能互相交流就好了。
可以摸一摸它們順滑的毛發,撸一撸它們毛茸茸的大尾巴……
但項翛年又想到這兩天,她盯着的飯堂那隻,隻能聽得懂“咯咯咯咯咯哒”的母雞,又有點喪氣。
她的金手指,不會就是昙花一現吧?
“咚咚。”
上面,沈司儀用戒尺敲了敲講台。
“行了,今天先到這裡,看你們也不像是聽得進去的樣子,用了午膳後趕緊準備吧。”
說着,沈司儀就收拾東西,頭也不回往外離開,沒管底下羞紅了臉的宮女們。
項翛年倒是還好,早上紅了一會臉,感覺自己現在臉皮都變厚了幾分。
不過,小時候深受她那無良小學教師的荼毒,再難聽的話她都聽過,現在,隻要不點名道姓,她就會自動過濾掉這種泛衆化也不痛不癢的批評教育。
“年年,我好緊張啊……”
朱媛媛又開始了,從昨天下午一直到現在,她的嘴裡就一直在叨叨叨。
項翛年和陶姣每次安慰完之後,她會安靜一陣,但是沒有多久,又開始複發,那張嘴巴又開始噼裡啪啦。
現在項翛年和陶姣已經不想再管朱媛媛了,反正過一會兒,到時間了,她就會自己安靜下來。
曆經三天,在項翛年的不知不覺中,宮女之間的小團體也大緻分明,三三兩兩聚在飯堂的餐桌上,熱烈地讨論着下午的實地體驗。
項翛年則是偶爾回應朱媛媛和陶姣的對話,大部分時間都專心用着餐盤裡的醋溜白菜,紅燒排骨和白切雞,再加一碗例湯,吃得渾身舒坦,紅光滿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