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作一事暫且作罷，但燕舟衍還不打算放過項翛年：

“項小娘子，方才聽你說羽絨背心，那又是何物？”

項翛年：“……”

失策了。

剛才話匣子打得太開了。

她竟然把這個時候還沒有出現的羽絨背心念叨出來了！

這是，三人一路行到池塘邊的涼亭，燕舟衍眼神示意，讓宋公公走開幾步，走到聽不到他和項翛年對話的距離，然後，面向項翛年鄭重道：

“軍爺，奴婢方才有說過羽絨背心嗎？”

且不說宋公公剛才聽見燕舟衍的發話時，看項翛年的眼神有多複雜。

單就是燕舟衍支開宋公公的舉動，讓項翛年意識到事情大條了，她幹笑兩聲，企圖靠裝傻蒙混過去。

“……嗯，我确實聽見了。”

燕舟衍不明白，這小娘子看着這麼小，為什麼戒備心這麼強。

“嗚。”

“我也聽見了。”

底下一直乖乖走在燕舟衍身邊的閃電，也附和着，喊了一聲。

項翛年低頭看着底下的閃電：“……”這個時候你就别摻和了吧，狗子。

“我願以市價的三倍，向小娘子請教制作的方法……當然，如果不方便的話，我也不會強求。”

“隻是，冬日将近，我想着，那些堅守在邊關、保衛山河的将士們，如果有項小娘子口中所說的輕便又暖和的羽絨背心，想必能少受許多苦。”

這張俊朗的臉上，盡管并沒有各種表演得過分誇張的悲憫和愁苦，但莫名的，項翛年就從中感覺到了上位者對于最前線士兵的殷切關懷。

項翛年：“……”

沒有假惺惺的道德綁架，也沒有高高在上的以權勢壓人，更沒有強制性的，直接讓她交出制作羽絨背心的方法。

這樣的态度，反倒讓其實有些軍人崇拜情結的項翛年感到愧疚。

要告訴他嗎？

好像也不是不行？

但項翛年還是有所顧慮。

【年年，别怕，大不了到時候買一張假死符，我掩護你出宮，我們一起浪迹天涯！而且，我回來的時候關注了一下，外面的非遺比宮裡的還多得多得多！】

假死符？

之前商店裡好像沒有看見這個啊？

項翛年問道。

【對！還有瞬移符、隐身符、潛水符、解毒符……各種符咒，主系統讓我帶回來的，它說是給你的“收集美食”提案的額外獎勵，除了保命符一張要2積分以外，其他所有的符咒都是0.1積分的。】

項翛年聽得似懂非懂，因為她感覺串頻道了。

于是，她又問道：

你們那邊不是高科技的星際時代麼？怎麼這些産品的名字……這麼修仙的？

【哦，那是因為研發這些的科學家，是個修仙小說迷，他取的。】

……行。

不過，有了這些符咒，項翛年終于多少有了點底氣。

她擡起頭，往燕舟衍的方向，前進了一小步。

燕舟衍在感慨完士兵們的辛苦後，也不再逼迫項翛年，而是牽着閃電，走到涼亭的邊緣，望向池塘的正中央，看起了平靜的水面，似乎不再在意是否能夠得到項翛年手上的方子。

但，燕舟衍，因為從小的生活環境影響，他最不缺的，就是耐心。

表面上，他看似不再追究，退了一步。

可實際上，卻是以退為進。

習武之人，五感最是敏銳。

在項翛年往自己這邊邁了一小步的時候，燕舟衍心想：

成了。

“軍爺，不是奴婢不願意說，而是這個東西，如果往兵部那邊扯，可能會引起各方争奪，最壞的情況，甚至會影響到皇朝與他國之間的關系……”

項翛年對自己的未來雖然沒有自信，但對現代的技術，對于祖先智慧的結晶，卻是百分百的自信：

“您的身份要足夠高，勢力要足夠廣，才可能保得住。而且，您生産出來之後，能保證，除了士兵們以外，會以合理的價錢，讓所有的百姓都能穿的上，而不是被權貴壟斷，變成隻在上流階級之間流通的獨品？”

聽了項翛年條理清晰的問話，燕舟衍先是為項翛年在如此年紀卻能有如此遠矚，而一驚；再是為項翛年言語中的“最壞的情況”，而覺嚴峻；最後，是他個人，對項翛年維護百姓權益的觀念，純純的賞識。

确實，正如項翛年所說。

如果這羽絨背心真的能做到輕便又暖和，那勢必能減輕将士們冬日訓練的負擔。

同樣的，萬一，再有戰況，他們裝備了羽絨背心的士兵，在相同的情況下，身形比敵國的士兵輕便，那勝算就會大大提高，士兵的存活率也會大幅度提升。

這麼一想，燕舟衍也決定不再隐瞞，他轉過身，撣了撣衣襟上不存在的灰，直視項翛年那雙烏亮的眸子，慢條斯理，向面前的少女，道出了自己的身份：

“本王，燕舟衍，乃九門提督，也是今上唯一的嫡親胞弟，這個身份，可夠了？”

這是，池邊正巧吹來一陣清風，夾雜着些許水氣，将燕舟衍身上，那股幹淨清冽如雪的氣息，送到了項翛年的鼻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