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為什麼不叫我們弗雷德和喬治呢？”宴會開始沒多久，雙胞胎不知道忽然起了什麼心思，開始想方設法地讓潘西叫他們的名字，“你喊一聲韋斯萊，連羅恩和珀西都會忍不住覺得是在叫他們呢。”

“這樣我們就發誓再也不喊你綠手，絕對恭敬地喊上一聲帕金森小姐。”

潘西撥弄着盤子裡拌了黃油的豌豆，挖苦地挑起一側的眉毛，矜持地說：“感謝你們再一次提醒我周圍坐着四個韋斯萊的事實。但是不用了，我叫你們‘韋斯萊和韋斯萊’，根本就不會搞混。”

對面的羅恩聽到她的回答，苦大仇深地切下面前的火雞腿，向嘴裡塞了一塊肉，不滿地抱怨起來：“Bloody hell，真搞不清楚你們想幹什麼，你們難道不知道她和馬爾福……”他的話隻說了一半，接着用一副“你們都懂”的表情撇了撇嘴。

潘西擡眼，緩緩綻出一抹假笑，“我和德拉科怎麼了？”

羅恩放慢了咀嚼的動作，看了看滿臉看熱鬧的弗雷德和喬治，又看了看一直保持沉默的哈利，在短暫的猶豫之後，他還是捏着嗓子模仿起她的腔調：“我和Dra(拽)-co(哥)——聽聽，叫得多麼親熱。你和馬爾福幾乎每天形影不離，對梅林起誓，難道你沒有和他一起罵過我們是純血的叛徒嗎？”

桌子上這一小片空間在羅恩話音落下後便驟然安靜下來，周圍的談笑聲頓時顯得震耳欲聾。禮堂前方傳來海格渾厚響亮的叫酒聲，旁邊的幾個赫奇帕奇們用刀叉把面前的碟碗敲得叮當作響。

那個自潘西坐下之後，橫亘在格蘭芬多和斯萊特林之間，純血與純血之間，所有人心照不宣又小心回避的敏感話題，就這樣被挑破扔到了每個人面前。

潘西嘴角的弧度倏然消失，她放下餐具，冷冷地盯着羅恩，拿起腿上的餐巾慢條斯理地沾了沾嘴角。

哈利早就無心關注面前誘人的肉鹵和火雞了。他無力地瞥了一眼不停使着眼色想讓他說點什麼的羅恩，望向潘西的目光裡多了幾分焦急，生怕她在下一秒就會冷着臉傲然離席。

今日他因為她的出現而暗自欣喜，甚至在腦中悄悄幻想起她能和他還有他的朋友們一起歡度聖誕節的場景……

但幻想終究隻是幻想。

馬爾福對韋斯萊的蔑視，潘西同馬爾福的親近，還有她曾對格蘭芬多同學的嘲笑，這些都是難以辯駁的事實。

但她也曾帶他找到雙親留下來的痕迹，在兩個學院魁地奇比賽前送上了祝福，如果再算上今天早上他收到的聖誕禮物……雖然他不滿她的做法，但她确實可以稱得上是他的朋友。

潘西和馬爾福是不一樣的——可他又該怎麼向羅恩還有其他韋斯萊解釋呢？就連他自己也不止一次在憤怒中懷疑和動搖過。

雙胞胎裡有誰忽然重重地咳嗽了一聲，可不待他們說些什麼俏皮話，餐桌上坐着的最後一個韋斯萊突然打破了這陣尴尬的沉默。

“羅恩，你的禮貌去哪兒了？”珀西放下刀叉，沉着臉開了口，這是他在她坐下後開口說出的第一句話，“媽媽可沒教過你這樣對待同桌吃飯的人。”

他眉頭緊鎖，腰闆挺得筆直的儀态看起來和他旁邊坐着的潘西如出一撤，繼續嚴厲地批評道：“你應該道歉，不要讓别人懷疑我們家的教養。作為級長，我有這樣的資格命令你。”

羅恩難以置信地張開嘴，盯着珀西的表情像是活生生地吞下了一條鼻涕蟲。

“别擺出這副表情，羅恩。”喬治馬上饒有介事地點頭附和，“我覺得珀西說得沒錯，如果媽媽在這裡肯定會揪着耳朵罵你的。”

弗雷德故作深沉地看着自己的弟弟，輕巧地将話題引向了别的方向，“你現在還認識不到這件事的嚴重性，照這樣下去，過幾年可沒有姑娘會喜歡你。”

“我又不需要帕金森喜歡我……”羅恩漲紅臉抗議，可無論是弗雷德還是喬治都一同默契地忽視了他。

珀西看起來想要對雙胞胎說點什麼，在看到視線邊緣的黑發時，又生生止住了自己轉頭的動作。

“不過我倒覺得綠手小姐還算友善——”弗雷德繼續說。

“畢竟她坐在這裡胃口看起來還很好呢。”

“要是換成那位尊貴的馬爾福少爺……”

“我打賭他肯定惡心得根本吃不下飯！”

雙胞胎洋洋得意地說完，毫無負擔地大笑起來。

潘西在弗雷德和喬治的笑聲中偏過頭，看向了重歸沉默的珀西。他剛才為她說話的舉動完全出乎了她的意料，畢竟自她坐下之後，這位格蘭芬多的級長就沒有瞧過她一眼。那張有着韋斯萊家鮮明特色的側臉棱角分明，可鼻梁上眼鏡帶來的學究氣，還有總是嚴肅高傲的神态，讓他在一票活潑外向的兄弟中顯得格格不入。

——一個家族裡的異類。

潘西暗暗地思索着，自然地移開視線，在空中對上了哈利欲言又止的目光。短短的對視後，她重新拿起了刀叉，看向自己的盤子，發出一聲不輕不重的冷哼：“我不姓馬爾福，沒有辦法對他的想法負責。我隻能說，到目前為止，我的胃口确實還不錯。”

這一回就連羅恩都說不出什麼了，聖誕節歡樂的氣氛又籠罩了桌上的這一角。弗雷德和喬治大聲地吹起了口哨；哈利眨了眨眼睛，忍不住咧開了一個有些傻氣的笑容。

誰都沒有注意到，一直到銀盤上最後聖誕布丁的消失，珀西都沒有再說一句話。

宴會結束後，一行人一同來到城堡外的舉動也就變得順理成章起來。弗雷德和喬治對潘西發出的挑戰很快就變為了一場瘋狂的雪仗，又或許他們本意就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