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潘西。”法利輕輕敲了敲藥材室的木門，禮貌地吸引了屋内之人的注意。她剛結束每周級長和院長的例行報告，在潘西看過來時，略帶同情地勾起嘴角，“這是斯内普教授要我轉交給你的。”她搖了搖手上的羊皮紙，那上面列着需要從霍格沃茨溫室取來的草藥。

“多謝。”潘西放下手中的玻璃罐，點頭打了招呼。

在斯萊特林積分跌落到第二位後，學院内部就彌漫着一股壓抑而又浮躁的氣氛。倒也不是斯萊特林太過注重學院杯，隻是被格蘭芬多壓一頭的感覺實在令人難受。

腿傷痊愈的斯内普脾氣愈發暴躁，斯萊特林的學生們倒是在魔藥課上多了許多加分的機會。然而被派去整理魔藥教室材料櫃的潘西，卻開始時不時常收到這樣額外而瑣碎的任務。

現在，斯萊特林的每一位級長都對這位倒黴的一年級生頗為熟悉。被院長青睐有加是一回事，被作為院長的斯内普“青睐有加”卻又是另一回事。在潘西之前，這些跑腿打雜的工作都是幾位級長輪流做的。

在潘西浏覽手上的單子時，法利不無調侃地說：“你如果不是斯内普教授最喜歡的學生，就一定是他最讨厭的學生。”

潘西暗暗歎氣，半開玩笑地搖了搖頭：“如果沒有看到他對待德拉科的樣子，我說不準也會厚臉皮地認為是前者。”

“但你肯定也不是後者。”法利意味深長地眨了眨眼，在離開前好心地提醒，“血根草和毛地黃都有毒性，去溫室别忘記帶手套。”

潘西看了看時間，記下手邊艾蒿和荨麻的數量，還是決定在吃午飯之前先去把材料取回來。如果說這段時間除了對這些千奇百怪的材料名稱開始熟悉之外，她對斯内普脾性的了解也更進一步，他對低效和對愚蠢的容忍度一樣為零。

複活節的假期結束後，天氣便徹底暖和了起來，二月份綿綿的雨水似乎也随着氣溫升高被蒸發得無影無蹤。今天又是一個晴朗無雲的好天氣。潘西走出地窖，濃郁的春光一下子沖淡了地窖裡潮濕的陰氣。庭院裡的紫丁香開得正盛，空氣裡飄着夏天即将來臨的氣息。

她腳步輕盈地穿過一群在中庭打召喚球的學生，霍格沃茨獵場的草坪在陽光下是一片綿延喜人的新綠，遠處的黑湖被微風吹起波瀾，宛如一面寶石磨出的鏡子。她欣賞着眼前生機盎然的景色，下意識地在台階上放慢腳步。

“你要去哪兒？”

她聞聲轉頭。

馬爾福從城堡的陰影中走出，一頭金發在正午的陽光下如同流動的黃金，但他的眼睛此刻比他的頭發還要閃亮。

潘西走下台階，看着他眼底少見的躍躍欲試的興奮，頓了頓，謹慎地問：“我去溫室取材料。你怎麼在這裡，克拉布和高爾呢？”

上午的最後一堂課剛剛結束，在城堡外上課的學生正成群結隊地返回城堡，有不少人都在經過他們時偷偷地打量上幾眼。

如果今年沒有哈利·波特入學，作為馬爾福家的獨子，德拉科無疑是一年學生裡最惹人注目的存在。

可惜這世上永遠沒有如果。

潘西注意到了幾張眼熟的面孔，這才意識到從溫室那個方向走過來的是剛結束草藥課的格蘭芬多和赫奇帕奇。

混在人群中抱着書包的納威·隆巴頓在注意到他們兩人後，幾乎立刻驚恐地瞪大眼，縮起肩膀，小跑着逃進了城堡。

馬爾福從納威消失的背影上收回不懷好意的目光，鼻尖裡發出一聲不屑的嗤笑，然後不由分說地抓起了她的手腕：“别浪費時間了，你先跟我來。”

“等等——”她被他帶着朝獵場的方向走去，“到底是什麼事？那些材料是斯内普教授——”

“現在是午休，他不會責怪你的。”馬爾福不耐煩地打斷她，“梅林在上，我們說的可是龍！”

“什麼？”她聽到這個詞猛地停了下來，逼得他不得不松開了手，也跟着停了下來。

馬爾福回過頭注意到潘西的驚愕，似乎很滿意自己話語達到的效果，壓低聲音繼續催促：“早上我聽到波特和他的兩個跟班在偷偷摸摸讨論小火龍出殼的事，他們剛進那個巨人的小屋。”他向禁林的方向努了下嘴，惡狠狠的語調裡卻怎麼也壓不住豔羨，“這次波特完蛋了，私自養龍可是違法的……”

潘西望着不遠處歪歪扭扭的小木屋，陽光曬得她的頭頂微微發熱。馬爾福的聲音似乎從很遠的地方飄來。

她又一次清晰地感受到，那一股名為「命運」的絲線，從她指尖觸手可及的地方穿過。

……隻要她想……

“……我們得快點兒！”馬爾福放大的聲音把她拉回現實。

潘西深吸了口氣，擡手推了推他的肩膀，“德拉科，你跟過去看看吧——但我今天真的不行。”她說完不待他的反應，在空中揮了下手，轉身向溫室的方向跑去，“……晚點兒休息室見！”

不是現在。

她這樣告訴自己，腳下的步子越來越快。

那天過後，馬爾福明顯變得心不在焉起來。他沒有向其他教授揭發海格的秘密，也沒有把他看到的東西告訴任何人。隻是每一次在碰到哈利時，他都會揚着下巴露出一副高深莫測的微笑，得意地欣賞着對方臉上驚疑不定的神情。

似乎是為了報複潘西那天的拒絕，他也拒絕向她透露他看到的任何細節。但在潘西隻問了一次就不再詢問後，他又開始惱怒起她毫不旺盛的好奇心。

對于馬爾福注意力被轉移這件事，潘西小小地松了一口氣。自從她和諾特不了了之的沖突結束之後，對方就開始回避她，幾乎不出現在公共休息室，也鮮少再同馬爾福一起活動。馬爾福對于諾特的改變熟視無睹，又或者根本毫不在意。他隻是忽然多出了驚人的耐心，經常帶着克拉布和高爾兩個人，跟着她在圖書館一坐就是一個晚上。

隻是馬爾福實在稱不上是一個好的學習搭檔。他經常打斷她的注意力，嘗試和她說話。

潘西有苦難言。她和馬爾福之間一直都是她扮演愛慕和主動的角色。他對于他們的關系從來沒有明确肯定過什麼，但是最近和她在一起的時間明顯比開學時長了很多。

她可以施展遺忘咒讓他忘掉一次心血來潮的沖動，可她沒有能力修改一個人記憶和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