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日安靜的斯萊特林休息室裡彌漫着一種近乎狂熱的躁動。
一年級新生們擠在角落的軟墊上,在聽到有人提到“密室”兩個字時,他們就會不由自主地縮緊肩膀,飄過去的目光中閃爍着掩飾不住的興奮。就連那些平日裡最注重形象的高年級學生,此刻也放下了慣常的矜持,三三兩兩地聚在雕花的銀色燭台下竊竊私語。
“據說血迹是用雞血寫的,”一個戴着銀邊眼鏡的五年級女生一邊整理着自己的金發,一邊漫不經心地說,“真是夠原始的。如果是我的話,至少會用龍血。”
“閉嘴吧艾米麗,”她身邊的男生翻了個白眼,“你家的寶貝龍血連給斯内普教授熬制魔藥都舍不得。”
休息室中央的壁爐前,級長們圍成一個緊密的圈子,神情嚴峻。傑瑪·法利和艾德裡安·普塞正在低聲争論着什麼。他們談話的聲音刻意壓得很低,偶爾有低年級學生因為好奇試圖接近,都會被普塞轉頭投來的警告目光釘在原地。
“問題是誰會這麼大膽,”新晉的五年級女級長布萊克伍德皺着眉,顯然對這種高調的行為不太贊同,“鄧布利多可就在禮堂裡。”
“這正是重點,不是嗎?”坐在她對面的男級長特拉弗斯向後靠去,深色的眼睛裡閃爍着危險的光芒,“能在鄧布利多的眼皮底下做這種事,這位繼承人顯然胸有成竹。”
這句話在休息室裡立刻激起一圈圈漣漪般的低語。學生們三三兩兩交換着意味深長的眼神,有人開始翻檢記憶,試圖回想最近有沒有注意到什麼反常的迹象。就連畫像裡的曆代斯萊特林校友們都豎起了耳朵,一邊假裝打盹,一邊竭力捕捉着每一個字眼。
在這片此起彼伏的低語聲中,馬爾福卻一反常态地保持着沉默。他占據了離級長圈子最近的那組沙發,姿态散漫地靠在祖母綠絲絨靠墊上。他蒼白的手指漫不經心地撫摸着手腕上的銀蛇,表情淡漠,但那雙灰色的眼睛卻始終在暗暗關注着通往女生宿舍的旋轉樓梯。
其他二年級的斯萊特林學生默契地圍繞在馬爾福周圍,保持着一種恰到好處的距離,克拉布和高爾被他趕到了角落裡的沙發上。諾特安靜地坐在離馬爾福最近的扶手椅裡,一隻手撐着臉,宛如一座靜默的雕塑。而紮比尼則優雅地倚在窗邊,黑湖的波光為他的側臉鍍上一層流動的暗影。
“薩拉查·斯萊特林的密室。”達芙妮輕聲重複着這個名字,聲音裡帶着一絲細微的顫抖,“那些傳說竟然是真的。”
“那繼承人呢?”米裡森·伯斯德粗聲粗氣地問道,“肯定是我們學院的人吧?”
馬爾福發出一聲冷笑。他懶洋洋地收回視線,目光追随着黑湖水波在天花闆上投射的光影。“你們覺得薩拉查·斯萊特林的繼承人會是在哪個學院?盛産書呆子的拉文克勞?隻會在溫室裡刨土的赫奇帕奇?還是說——”他拖長了聲調,語氣中的諷刺顯而易見,“那群自诩正義有勇無謀的格蘭芬多?”
幾個一年級學生發出壓抑的笑聲。但紮比尼的表情卻突然變得若有所思。他轉過身,視線掃過四周,确保沒有人在偷聽。
當他再次開口時,聲音如一縷輕煙,恰好能飄進馬爾福和諾特的耳中。“我們或許該考慮一些…更微妙的問題。這件事的影響,恐怕不會止于一場虛張聲勢的恐吓。”
馬爾福的眉頭皺了一下,他轉過頭,聲音壓得極低,“說清楚你的意思。”
紮比尼眼中閃過一絲罕見的嚴肅,卻襯得臉上那抹若有似無的微笑愈發令人不安。“事情很簡單。當其他學院的人開始猜測繼承人的身份,我們學院的每個人都會成為嫌疑對象——尤其是家世顯赫的純血統。”
馬爾福危險地眯起雙眼。諾特也慢慢擡起頭,深色的眼眸在火光中閃爍。
“所以,”紮比尼繼續用那種漫不經心的語調說道,“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我們最好确保身邊的人都有完美的不在場證明。以防萬一。”
諾特的瞳孔微微收縮,他幾乎是立刻捕捉到了紮比尼言語中不曾言明的暗示,“你是在擔心——”
“我是在擔心所有人。”紮比尼輕巧地打斷他,目光在兩人之間遊移,“說到底,我們中間确實有人錯過了晚宴。如果被人問起……”
“她在休息。”馬爾福立刻說,語氣不容置疑,“這件事與她無關。”
紮比尼舉起雙手,做出一個安撫的手勢,“當然,當然。我們都知道她最近身體欠佳,需要休息。”他放下手,目光變得愈發深邃,”我隻是覺得,在某些人開始對她的缺席産生不必要的聯想之前,我們該想辦法幫她解決這些困擾。”
諾特的手指在扶手上輕輕叩擊,像是在計算某個複雜的魔藥配方:“你有什麼建議?”
“首先,”紮比尼的聲音降得更低,幾乎與壁爐的噼啪聲融為一體,“我們得弄清楚她症狀的真正原因。根據我母親的說法——”
一陣輕盈的腳步聲突然從樓梯上傳來,打斷了他的話。
三個男孩幾乎是同時擡頭,潘西從女生宿舍的旋轉樓梯上走下來。她的黑發微微淩亂,整個人籠罩在一種慵懶的倦意之中。她一邊走一邊整理着領口的銀色别針,眼睛裡似乎還帶着一絲難辨的困倦,卻依然閃爍着足以洞察一切的敏銳光芒。
她走到幾人身邊,環視了一圈喧鬧的休息室,纖細的眉毛微微挑起,那個表情恰到好處地處于困惑與好奇之間:“我錯過了什麼有趣的事情?”
“看看是誰終于醒了。”紮比尼的聲音裡帶着一絲慵懶的笑意,“我親愛的潘西,你總是把時機拿捏得恰到好處。”
潘西走到馬爾福身邊,指尖輕輕掠過他的肩膀,動作看似随意,卻帶着某種刻意的親昵,“你這是在暗示什麼嗎,布雷斯?”她朝紮比尼投去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
馬爾福微微偏頭,擡手握住她的手指,臉上的表情依舊漫不經心,但手指收緊的力度卻洩露了他此刻的情緒:“晚宴後出了點狀況。”
“狀況?”潘西在他身邊坐下,目光再次掃過休息室裡浮躁的氣氛,“讓我猜猜,是不是比去年那隻跑出來的巨怪還要精彩?”
諾特一直沉默地注視着她的側臉,仿佛要從那張完美的面具下找出一絲破綻。但當潘西轉頭迎上他的目光時,他隻是淡淡地說:”沒什麼大不了的。隻是費爾奇那隻令人厭煩的貓遇到了點意外。”
“意外?”紮比尼輕笑起來,“西奧多,你未免把事情說得太輕描淡寫了。那隻貓被人挂在二樓走廊的火把架上,僵硬得就像被施了石化咒。”
馬爾福的手指不自覺地收緊了些。“波特和他那兩個可悲的跟班恰好成為了第一批目擊者。”他的語氣中的焦躁難以掩飾,眼中閃過一絲奇怪的陰郁,仿佛遺憾自己錯過了什麼重要的時刻。“牆上還有一行用血寫着的警告:密室已經被打開,與繼承人為敵者,警惕。”
潘西感覺到一陣輕微的暈眩,她再次扶了扶領針,依舊維持着那種漫不經心的倦怠。“所以,一隻被石化的貓,幾個不長眼的格蘭芬多,和一行血字——這就是讓所有人都如此亢奮的原因?”
“你聽起來一點也不驚訝。”紮比尼饒有興緻地觀察着她的反應。
“為什麼要驚訝?”她擡起眼,嘴角勾起一個完美的弧度,“聽起來終于有人要替薩拉紮·斯萊特林清理這所學校了。這不正是我們一直在等待的嗎?”
就在這時,公共休息室的石牆無聲滑開,一陣陰冷的氣流裹挾着地窖特有的潮濕氣息席卷而入。火把的光芒劇烈搖曳,所有的談話聲都在一瞬間停止。
斯内普大步走進來,黑袍在身後如烏雲般翻滾。他站定在壁爐前,那雙漆黑的眼睛緩緩掃過每一張臉。級長們立刻心領神會地行動起來,将那些試圖躲在角落裡的低年級學生驅趕到壁爐周圍。
“想必你們都已經聽說了今晚發生的事。”斯内普環視着他的學生們,聲音輕柔卻不容忽視,每一個被他注視過的學生都不由自主地挺直脊背。“作為斯萊特林的院長,我不得不提醒你們一個顯而易見的事實:霍格沃茨正處于前所未有的監視之下,鄧布利多和其他教授都在密切關注任何可疑的活動,任何魯莽的行為,都會給學院帶來不必要的困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