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心悅之人懷疑的感覺絕對不好受,虞羨知露出受傷的神色,若是放在以往,李泱多半已經開始猶豫糾結自己是否真的把話說重了。
可今非昔比,事情到這個地步,現在他就是拿劍捅自己幾下,他也不會眨一下眼!
眼瞅着虞羨知捏着丹藥愈走愈近,聞青為了讓他睡得清淨舒适些,還特意給他安排了最偏的一處卧房,如今,倒真是叫天天不靈,叫地地不靈。
對于丹藥的功效,虞羨知并不打算做出解釋,徑直放入口中,又俯身貼了過來。
他咬下一半咽下去,另一半用舌尖推進去直抵住李泱的舌根,半迫半哄地叫他咽下另一半。
李泱本想咬緊牙關誓死不從,可虞羨知不知又點了他哪處穴位,霎時什麼反抗的力氣都沒了,整個身子軟成一灘水。
察覺到那東西順着喉嚨一路滑進胃裡,也不知是心理作祟還是怎得,李泱渾身上下都不對勁起來,忍不住咳了幾聲。
轉念想想又覺得奇怪,分明虞羨知也吃了另一半,雖不知是不是故意做給他看,但他看起來卻何事沒有,眉頭都沒皺一下。
不待他想出個所以然來,身體蓦地騰空,虞羨知彎腰将他抱起,走到床邊放下。
仗着李泱不能動彈,虞羨知離開前又吻了下他的額頭。
“睡吧。”
李泱還想再與他争辯幾句,可虞羨知的聲音宛若有催眠的效用,輕輕柔柔傳進耳朵,困意鋪天蓋地席卷而來,上下眼皮一合,沉沉睡了過去。
再醒來,眼前一片昏暗,不遠處隐約有微弱光亮。
李泱下意識想朝那邊過去,卻發現自己像是被縛成了繭,有個肉眼看不見的屏障,将他牢牢困在裡邊。
略微思索片刻,李泱發現自己目前僅有自發的意識,意識所附身的軀殼并不屬于他,而他隻能通過這具軀體的五感來感知外界。
像是在印證他所想的一般,李泱聽見一聲極輕的,微弱的可憐嘤咛。
緊接着眼前的畫面跟着晃了晃,稍稍變高了些,但相較于他所習慣的角度來說,依舊低得異常。
李泱緩解腦中眩暈許久,才算是勉強适應,打起精神借着這明顯是某種幼崽的視線,打量四周的環境。
可惜幼崽太小,睜眼都很困難,導緻李泱的視線朦朦胧胧,難以看清。
但憑借萦繞鼻尖久不散去,潮濕的泥土和岩石的氣味,大緻能猜出他正處于一個山洞裡。
幼崽走路也是搖搖晃晃的,随時都會摔倒的樣子。
李泱忍不住歎了口氣,也不知這孩子娘親何時才能趕回來,共用五感,他切身體會到來自這小小軀體的饑餓。
又靜靜呆了會兒,外面有輕微響動傳來,李泱立即察覺到不對勁,但幼崽以為是母親回來了,發出奶聲奶氣的哼唧聲,搖搖晃晃着要走過去。
動物的感知力要比人敏銳許多,随着距離拉近,李泱聽見洞窟外迫切又略顯猶豫的粗重呼吸,如若是幼崽的母親,又為何遲遲不肯進來?
多半是别的野獸打上幼崽的主意,擔心山洞裡有留下專門看護的,才一直在外試探。
眼見愈發趨近光亮,甚至到了刺眼的程度,李泱焦急萬分,卻偏生又沒法制止。
好在幾乎是看見狼的一瞬,一支箭矢從身後飛來,精準地射進野狼的脖子裡。
幼崽受到驚吓,可憐地叫喚一聲,蜷成一團瑟瑟發抖。
野狼渾身抽搐幾下,倒在地上。
李泱一口氣還沒松到頭,又聽見足有半人高的荒草叢裡傳來陣“窸窸窣窣”的聲音,且愈來愈近,顯然目的是朝着這邊來的。
可下一秒,他難以置信地睜大了眼——
來者,竟跟他長着一張毫無差别的臉。
隻見“李泱”徑直走過來,蹲下身将幼崽抱進懷裡,許是剛洗過澡,身上還是濕漉漉的。
水珠順着發梢往下滾落,一顆顆砸在它的額頭和鼻尖上,浸濕一小塊毛發。
“李泱”斜眼瞥見倒在地上的野狼,又轉過來捏了捏它的爪子,笑眯眯道:“還好我發現的及時。”
方才他聽聲沿路尋過來,在一處空地上看見被啃食得幾近隻剩骨架的狐狸屍身,以及散落在一旁帶血的皮毛,不出意外就是這狐狸崽出去覓食的娘親。
可憐小狐狸眼睛都沒能完全睜開,就失去唯一的庇護,若是放任不管,結局定然難逃一死。
也不管小崽子聽不聽得懂,“李泱”揉了揉它兩隻毛茸茸的耳朵:“小狐狸,以後跟着我混,有我一口肉吃,保準有你一口湯喝。”
又一滴冰涼的水珠落在臉上,砸得李泱一個機靈。
心往下沉了沉,他明白過來,這是虞羨知的記憶,同時也是虞羨知想叫他看的東西。
“李泱”将狐狸崽裝進身後背着的竹簍,裡面還放着他自制,防身打獵用的弓箭。
小狐狸在竹簍裡兜着圈,不安地嘤嘤叫。
“李泱”邊走着,聲音輕柔:“乖,乖。”
随着幼崽慢慢合上眼睛,李泱的世界也變得一片漆黑,沉睡過去。
再度蘇醒,李泱發現視角高了些許,且清晰萬分。
肚子倒是不怎麼餓,就是有點口幹舌燥,需要進水。
恰巧在一處溪流旁邊,小狐狸正走在去喝水的路上。
低下頭,水面倒映出的,正是虞羨知的原形,隻是小了幾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