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刮來,空氣中彌漫着桂花的香氣。
已經九月了,夏天好像還舍不得離開,夜晚的風還是溫溫的,隻不過沒有七八月那麼熱,偶爾摻進幾絲讓人清醒的涼意。
太冷的話反而會頭疼,因此這對于喝醉酒的身體來說正好。
姚墨說了一句“你們接下來要合作,你們多聊聊,我先不打擾你們了”,就留下鐘青夏和季永澤兩人,自行離開不知去哪兒了。
鐘青夏和季永澤來到通風的露天平台,喧鬧與燈光都仿佛被隔離在了室内。眺望了一會兒安靜深遠的夜空,兩人在隔着一個白色小圓桌的兩張沙發椅上,分别坐下。
“我沒想到會在這裡見到你。”季永澤說。
鐘青夏沒想到季永澤會先開口。他扭頭,季永澤正在看他。他發現了,今晚,隻要他看季永澤,就一定會與季永澤對視。
鐘青夏扭回頭,視線在半空中漫無目的地遊弋。
“你和姚墨,”鐘青夏道,“你們兩個,是在國外留學認識的?”
“是。”
“你又喜歡上室友了?”
“……”季永澤很快恢複語言能力,否定道,“我不喜歡他。”停了幾秒鐘,他接着道,“我們不是室友。”
“我看他對你挺好的,你說不喜歡他,也太傷人家的心了吧?”
“鐘青夏。”季永澤聲音很沉,說道,“我隻喜歡你一個人。”
“……”
“我們隻是普通朋友,你不要誤會我們的關系。”季永澤道。
風無聲地吹拂起鐘青夏的頭發,季永澤注視着他的側臉。
“他為什麼知道關于我的事?”鐘青夏仍沒有看季永澤,語氣像是從高處慢慢落下般,變得平平低低地問道,“你跟他說過我?你都說了什麼?”
季永澤沉默,移開視線,又像是斟酌了一番,說道:“我在國外,有人問我是不是單身,我都是說,我有男朋友。”
“季永澤。”鐘青夏硬聲道,“我們已經分手了。”
“我知道。”季永澤道,“我沒說過是你,沒說過你的名字。他應該是自己看出來了。”
廢話,你一直在看我,他肯定看出來了。
鐘青夏真想抱頭歎氣:啊,這種隻在小說看過的橋段,怎麼現實真的會發生!上次是在室友婚禮,這次,是跟前男友在工作場合見面……
不能再一直談私事了。
鐘青夏繼續看着别處,問:“你這個課題,什麼時候結項?”
季永澤:“明年……”
鐘青夏心想:那還好。
季永澤:“……的明年。”
鐘青夏啞了,接着笑了聲,扭頭看向季永澤:“你可以直接說後年。”
他果然看到,季永澤在看自己,他與他又對上視線了。
而在視線相觸的幾秒後,季永澤朝鐘青夏露出了微笑。
你終于看我了。
——不用季永澤親口說出來,鐘青夏就好像聽到了他的心聲。
鐘青夏腦海裡,迅速閃過讀研時,季永澤說“我媽媽的媽媽”,他也是這樣說他“你可以直接說外婆”。
“……你是真的沒變啊。”
鐘青夏說完,扭回頭不再看季永澤,唇角保持上揚。
他依舊是在用笑來遮掩,但他自己此時也不知道是想遮掩什麼。或許,隻是想轉移注意力,不要再回憶起讀研時的事情了?反正,微笑在很多場合就是一種很安全的表情,他下意識用它保護自己而已。
“你這三年,這種場合,也不跟人說話嗎?”鐘青夏問。
“……”
“如果你這個課題要合作對接的人不是我,你也是一直不說話嗎?”鐘青夏繼續問道。
“……不。”季永澤沉吟片刻,說道,“我沒想到會見到你,太驚訝了。”
是這種與前男友成為合作方的戲劇性現況,讓他震驚得說不出話?他是不知道該以什麼身份跟他說話嗎?
從剛才與他的幾次對視,鐘青夏能判斷出他說的是真的。他遇到意料之外的事情時,确實是那種樣子。
“我以為你會去當編輯,”季永澤慢慢道,“或者策劃、文案。”
“其實也算編輯。”鐘青夏笑道,“也寫策劃,也寫文案。”
季永澤要做課題,肯定已經事先了解過,隻不過沒想到他在做這份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