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這裡接觸到的人是最廣最多的,先讓小姚總來這裡也能理解。”
“營銷”是中性詞,但是現在大衆一聽到這個詞,似乎就沒有什麼好感。鐘青夏心想。搞純文學研究的,應該更覺得不齒吧……但他們寫的大部分書,也是要靠我們去做宣傳被外界知道……
“你喝了多少酒?”季永澤冷不丁地換了個話題,問道。
“沒有多少。”鐘青夏反應很快地答道。
一杯一杯的,誰還會數着。
“這三年你一直是這樣嗎?”季永澤問。
“嗯?你是指什麼?”鐘青夏反問。
“喝酒。”季永澤道。
“工作不就是這樣嗎?”鐘青夏嗤笑道。
不會是要勸他不要喝酒了吧?鐘青夏接着想到:季永澤是什麼時候來晚宴的?
他會不會其實早已經看到他了,隻不過一直不敢相信真的是他?
他是不是早就在一直看着他……或者,從現在開始,直到結束,他都會一直看着他,看着他戴着社交面具,跟人微笑交談喝酒……
明天開始,他又要看他平時工作的樣子……
“我再去拿點兒吃的。”
鐘青夏說完,站起來就轉身走進晚宴廳裡。
他感到心煩意亂,腳步不由加快。
不想讓季永澤知道自己的工作。
不想讓他來跟自己一起工作,不想被他看着自己工作……
“小夏。”
鐘青夏停下,看到是姚總,立即露出笑容。
鐘青夏想過,說不定就是因為連姚總也叫自己“小夏”——一般年齡大的領導稱呼小年輕,喜歡“小+姓氏”——所以才會有人誤會,叫自己“夏先生”,自己還要不失尴尬地糾正“我姓鐘”。
姚總叫他“小夏”,總有種叫兒子的感覺。他有時待他也像對兒子,鐘青夏想可能是因為他兒子不在身邊,而他恰好跟他兒子年齡相仿吧。
姚總此時主動找上他,正是要跟他說他那個兒子。
“嗯,他剛才跟我說了,我們已經聊過了。”鐘青夏道。
姚總歎了口氣,說以前跟鐘青夏提起過他,不讓父母省心,拜托鐘青夏好好帶帶他:“多給他分配點兒工作,讓他多學習學習……對,就按實習生标準,一定要如實彙報,出現問題及時跟我說,每個月底給我一份他的實習評估報告,讓我看看他都做了什麼,表現怎樣……”
“對了,”姚總語重心長地對鐘青夏說道,“你小心不要被他欺負了。”
鐘青夏臉上笑容都僵硬了。
喝了一杯又一杯酒,聊完姚墨,又聊到與季永澤課題項目合作的事。姚總說:“我們本來就跟Z大文學院有合作……”
鐘青夏明白了,還是姚墨說的,瞄準大學生群體的影響力、購買力,到大學舉辦講座賣書,還有大學老師給學生推書等等……
“我知道了。”
看來真的幾乎擺脫不掉這兩個人了。
又是一杯酒。
鐘青夏飲下,喉嚨火辣的感覺剛燒起來,他手中酒杯就又被斟滿了。
談笑間,鐘青夏朝自己的四周都瞅了一圈。
沒有看到季永澤的身影。
他主要是來談他這個課題項目嗎?談完了,所以提前走了嗎?
他現在是和小姚總在一起嗎?
鐘青夏心口又……不,應該又是胃,很難受。
他忽然想到,讓季永澤來,也好。
因為這樣的話,季永澤總該能明白,三年了,他已經變了,已經不是他喜歡的那個鐘青夏了……
鐘青夏通常都是回家後才摘隐形眼鏡,但不知今天是什麼酒,他這會兒就感覺頭暈沒力氣,怕回家直接就倒下睡了,決定去洗手間先把隐形眼鏡摘掉。
他的近視程度還沒有高到完全把人看成一團馬賽克,隻不過醉酒導緻他看東西比平時更加不清楚。
在洗漱台前把隐形眼鏡放到口袋裡,鐘青夏擡頭,見鏡子中在自己身後站了很久的人還沒走,似乎一直在看着自己。
鐘青夏腦袋一晃,頭就更暈,因此無法立刻回頭。他用手按着洗漱台撐着身子,眼睛對着鏡子盯了片刻,認出這個面帶微笑的人,是姚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