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神專注,好像眼睛裡隻能盛下他一個人,加上他聲音沉緩,給人一種格外深情的感覺。
他還穿着闆正的西裝,仿佛就是專門對他說這些話,才出現在他的面前。
如果是五年前,鐘青夏一定會心動。
“……你這麼跟他說了?”鐘青夏問。
“嗯。”
“不要這樣說。”
季永澤一愣。
你是不是在“象牙塔”裡待太久了?鐘青夏用手抓了抓頭發,露出很心煩的表情,說道:“我又不喜歡你,你說這種像情話的話,隻會讓我覺得‘麻煩’。”
那可是一個喜歡你,對我抱有敵意,還是我的小老闆的人啊。
“你不是讓我解釋,我們現在的關系嗎?”
“我是讓你解釋,你跟他說我和你已經分手了現在沒關系就行了,别說後面的啊。”
“但是我們現在的關系,就是我想跟你複合,我還是很喜歡你……”季永澤像是想趕緊表明自己那樣說的原因,但又因為鐘青夏在生氣而語氣變弱,最後似乎是發覺自己在說很不好意思的話,短暫地沉默了幾秒,眼神定了定仍看着鐘青夏,道,“我要追你。”
鐘青夏:“……”
好違和。
為什麼看着季永澤着急、顧慮又下決心堅定的樣子,聽他用這種語氣,說這種告白一樣的話,會覺得這麼奇怪呢?
就好像是假的,不是季永澤被奪舍了,就是鐘青夏自己幻想出來的。
鐘青夏想,自己該不會是午覺還沒睡醒,還在做夢吧?
“青夏。”
鐘青夏一直沉默着,季永澤看着他,看着看着,擡起手,取下了架在他鼻梁上的眼鏡。
沒有鏡片阻礙,兩人的視線似乎才是真的碰觸在一起。鐘青夏回過神:“你幹嘛。”
他伸手要拿回眼鏡。季永澤避開他的手,道:“我很少見你戴眼鏡。”
失去眼鏡,季永澤臉上的表情很模糊,鐘青夏更看不透他的眼眸深處了;季永澤嘴裡說着模糊的話,還是那樣無法讓人理解。
季永澤身後的辦公桌,那些電腦、文件,也都變得模糊了。
這種模糊的感覺,仿佛記憶裡五年前那含糊暧昧的夏日午後。
季永澤注視着不戴眼鏡的鐘青夏,他又見到了他熟悉的鐘青夏。
鐘青夏一臉懵懵的,雙眸清澈明澄,季永澤看到那裡面隐約有自己的倒影。
季永澤鬼使神差般上前一步,擡起手,撫摸鐘青夏的側臉。
今天鐘青夏一直戴着眼鏡,一直說話铿锵有力,都是那些跟工作有關的話。從他幾乎沒有任何卡殼的表現來看,他對這些事項非常熟悉,不但沒有去依賴誰來幫他,反而還幫别人出主意,教他們如何去做。
季永澤覺得很陌生。
他胸口一痛,是鐘青夏的手按到他的胸口上,把他推開了。
鐘青夏的手,緊接着覆上季永澤剛撫摸自己側臉的位置。他的眸中滿是驚愕,像是與季永澤對他的變化感到意外一樣,他也不敢相信季永澤會做出這種事。
兩人交往時,季永澤也摸過……準确說,是鐘青夏用臉蹭他的手掌。
季永澤覺得,鐘青夏好像毛茸茸的小動物。
好可愛。
當時季永澤快速将手抽走,扭身回避鐘青夏。他不願被鐘青夏看到臉,不願被鐘青夏聽到聲音,因為他不想被鐘青夏發現自己不對勁。
好可愛。
“季永澤,你不喜歡嗎?”
好可愛好可愛。
“我又惹你生氣了嗎?”
好可愛好可愛好可愛。
“……”
他始終沒有回應他。
“你……把眼鏡給我。”
眼前,鐘青夏看上去是生氣了。季永澤目不轉睛地看着他,慢慢開口道:“想多看你一會兒。”
“啊?”鐘青夏不解地瞪着季永澤,然後忽地笑了一聲,道,“戴上眼鏡後,我就不是我了嗎?”
他翹起的唇角與話語的譏諷,如同帶着寒意的刺,深深紮進季永澤的心裡。
季永澤胸口更痛了。他覺得鐘青夏的眼神裡,充滿鄙夷。
他鄙夷他曾表白的“我愛你”。
你真的愛過我嗎?你愛的真的是我嗎?
不戴眼鏡的鐘青夏,比戴眼鏡的鐘青夏,此刻還要讓季永澤覺得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