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季永澤把餐具廚具都洗幹淨後，鐘青夏才回來。

“不行，他們非要住酒店，不知道是不是出去旅遊住酒店住習慣了……”鐘青夏苦笑道，走進廚房看到季永澤的勞動成果，“啊，都洗完了？謝謝你。辛苦了。”

“他們是不是看出我們的關系了？”季永澤站在沙發旁，說道。

“不會吧。雖然吃飯前，我們在廚房待的時間有些長，但關系好的室友，說說話鬧着玩，時間長也正常……嗯？”鐘青夏走到季永澤面前，忽然想到了什麼般，盯着他道，“我想到小說裡一般……你吃飯時，是不是用那種深情的眼神看我了？”

季永澤啞口無言。鐘青夏蹙眉道：“你肯定是用那種一看就不是看普通室友的目光看我，所以被他們發現了。”

“沒……我不知道什麼叫深情的眼神……但我，我剛才，看着你，覺得很心疼……”

“嗯？”

“青夏，因為你報喜不報憂，所以他們以為你記不住傷心難過的事嗎？”

“……啊？”

“你，一直以來遭受的傷害，你傷心你害怕你難過，你都沒告訴你父母……我一想到你都是自己忍着，自己扛過來的，就很心疼。你過去有跟别人說過嗎？”

“有啊，我會跟我妹說……但也不可能啥事都說吧……你不是也是嗎？有事不跟我說，你也是憋在心裡。我是跟你學的。”

“……”

“不是因為我父母不愛我我才不說。”鐘青夏視線落到别處，像在喃喃自語般說道，“是因為他們愛我，我也愛他們，我怎麼可能把壞東西分到我愛的人。而且，我覺得我自己能解決那些事情，沒有必要跟他們說，我自己一個人能扛下。”

一個人住，不怕鬼了嗎——季永澤想起之前有次，自己問了鐘青夏這一句話。

鐘青夏隻不冷不熱地回道：人比鬼可怕。

季永澤環視屋内，再次回想起公司裡的鐘青夏。他一個人現在能做這麼多了。他一個人……季永澤又想起鐘蓉，還有郭偉澤，怒斥過自己的那些話。他的心裡又抽痛起來。鐘青夏長大了，可是他一個人，這幾年究竟是怎麼過來的……

“你不想跟他們說，就不說。”季永澤開口道，“你可以跟我說。”

鐘青夏的目光對上季永澤的眼睛，季永澤的眼神很認真。

“我也會跟你說。以後我都會跟你說。真的。”季永澤的眼神，仿佛在說“相信我”。

鐘青夏發現自己好像真的變成季永澤了，變得不知道說什麼。

“郭偉澤那件事……你沒事吧？”像是為了證明自己說到做到，季永澤緊接着就問道，并解釋般補充了一句，“我今天一直想問你，但是不知道該不該問。”

“……沒。”

“他那天，做的事真的太過分，還有那些話……你……”

“沒事，我沒放在心上。”鐘青夏淡淡笑了笑，說道，“雖然回想起來，我會覺得害怕得全身發抖惡心，但沒有柯泉那種閃回現象，隻要我不去主動回想就沒事。那種難聽話又不是第一次被人說。反正我又不喜歡他，不喜歡就不會在意，沒什麼殺傷力。”

但是如果是被喜歡的人……

“想讓我留下心理陰影可沒那麼容易。”鐘青夏露出白齒，朝季永澤笑道。

季永澤感到胸口一悶，眼睛裡又閃過猶豫的光，但他很快握拳，變回剛剛那樣堅定的樣子，看着鐘青夏，問道：“鐘青夏，你真的，不記得我們初夜那晚，發生了什麼嗎？”

鐘青夏臉上的笑容逐漸褪去。

“不記得。”鐘青夏道，“那個時候，還有初夜第二天，我都不記得。我那個時候跟你說了我什麼都不記得，你是不是一直都不相信？”他意識到這點，語氣激動起來。

“不……是，但也不是。我……其實挺希望你真的不記得……因為……”

鐘青夏看到，季永澤又露出那種糾結得痛苦的表情。他吐字如此艱難，好像要吐出來的是自己血淋淋的心髒。終于，他說道：

“鐘青夏，我沒有讨厭你哭。我是，一看到你哭，我……就會興奮。”

鐘青夏一時呆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