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保送走婦人,再次返回院内,看了看呆站着的衆人,搖搖頭,輕聲地歎了一口氣,說到“都愣着幹啥?進屋吧!唉……”
今天這事他确實是事先不知,到了村裡他才知道派了三個來。說是一家三姊妹,是絕戶孤女,大丫頭今年18歲,二丫頭13歲,小丫頭才10歲。
這大丫頭已到了官配年齡,說是父母在大丫頭13歲的時候就死了,到了嫁人年齡時,誰家也不敢娶她,也是啊,誰敢娶這麼一個帶着拖油瓶的主?還拖兩個,所以一直都沒嫁出去。
大秦以往确實也有這樣的先例,一些到了成婚年齡,家裡未成年兄弟姐妹沒人托管的,确實有一同官配的規定,隻是以前都是要提前通知,王官媒說今年取消通知了,直接硬配,就是誰遇到誰倒黴呗。
隻是這誰受得了呀?一下子就多三張嘴吃飯,張道安也為安羽行擔心,平時她一個人,三天兩天吃一頓都還行,這一下子多了三張嘴要吃飯,這可如何是好?萬一在自己管轄範圍出了事,總歸不好的。
“村保大叔……”陳四兒剛想開口說話。
張道安便豎手阻止了他。見衆人都沒有行動,背着手自顧自地朝裡屋走去。事已至此,他這個村長也沒有别的辦法,官配媳婦兒是不能明着退回去的,就算有些法子處理,那都是些傷天害理的法子。
見村長往屋裡走,其他人也默默跟着,這三個女孩倒是都面容清秀,一看就是本分孩子,她們一人肩上挎着一個舊包袱,那應該就是她們所有的物件,也算是嫁妝吧。
卿秀蘭緊張地跟在後面,一手拉着二妹卿秀禾,而小妹秀甯是從進了這院子就一直緊緊地抓着她這大姐的衣角,沒放過手。
此刻的卿秀蘭很尴尬,她知道自己的境況,自己年齡大了,還帶着兩個妹妹,肯定是會遭到嫌棄。
她心裡無比緊張,害怕,八月的天,手心卻直直冒冷汗。
這一路她都在擔心被拒絕,内心也感覺對不起眼前這個人,雖然她還沒敢看這人長相,但以坤澤天生細膩的直覺告訴她,這是個老實人,因為她沒有多問一句話就在文書上按了手印,沒有當面拒絕,要不然她三姐妹隻有死路一條了。
來到堂屋,堂屋沒有任何家具,就正中間放着三張破條凳,一張四方桌,平時吃飯做事都在上面,整個桌面黑漆漆的,一個桌腿也斷了一截,用石頭墊着。
村長徑直坐上了正上方,摸出旱煙袋吧嗒吧嗒抽了兩口。
進屋的人大氣不敢出,齊齊地站成一排。除了安羽行其餘個個都埋着頭,特别是那三個女孩,緊緊地抱在一起,眼神淚花閃爍,局促不安,此刻恨不得有個洞鑽進去。
“小姐兒,還是你先說句話吧……”雖身為村長,有些權威,但畢竟這是人家一輩子的終身大事,這次他這個表舅姥爺沒有幫上一點忙,張道安也覺得臉上無顔,想說點安慰的話,張了張嘴也說不出來。
良久,都沒人說話。
“行兒?”張道安回望着安羽行。
安羽行看了看村長老頭,又轉身看了看那三個女孩。
說實在的,按照原主的記憶來說,他她養自己一個人都很費勁,根本是無力養活其他人的。更别說,一下子3個。
再說她的情況穩不穩定還難說,之前還在想等身體恢複一些,她得出去想法謀生,但現在這種情況,她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了。
“我……”。為難。
剛要開口,一旁站着的卿秀蘭撲通一聲直直跪在地上,生生的磕了三個響頭“求求家主,不要退我們回去,我們姐妹什麼都會做!我們可以自己養活自己,我們不給家主添麻煩。隻求您不要退我們回去……”眼淚齊刷刷地流着,甚是可憐。
說着忙又轉身把另外兩個女孩拉下跪着“二妹,小妹,快,你們也給家主跪下!求求家主不要退我們回去,我們一定好好聽話,我們什麼都會做,我會針線女紅,二丫頭家務做得好,别看小甯還小,她也會做家務,燒飯掃地洗衣服,她什麼都會,求求您……”
其他兩個女孩也哭着附和着“别趕姐姐回去,别趕姐姐回去……”因為她們聽說了,如果這次被退回去,姐姐就會被送到軍營,當軍/妓……。
此刻卿秀蘭楚楚可憐,她最害怕的确實是把她退回去或者其他處理,之前她聽同村大姐說過,有人偷偷将不滿意的媳婦賣去勾欄院子的,她答應過爹娘,要把兩個妹妹拉扯成人,小妹還那麼的小,這些年她們都是靠自己努力,把兩個妹妹一點一點拉扯長大。
如果可以,她可以不嫁人的,可王朝有規定,她一坤澤也沒有辦法,之前她們三姐妹還能寄住在表叔家,可表叔表嬸家庭也很困難,根本無力承擔多出來的人頭稅。
這兩年她也是沒日沒夜刺繡做工才湊齊人頭稅,如果去軍營或被賣到勾欄院子,就算死了她也沒臉面去見死去的父母啊。
二丫頭秀禾也跟着連連點頭。小丫頭秀甯也哭得傷心,弱弱地哭着說我們什麼都會做。我一定聽話之類的話。臨來時,大姐再三交代她們,讓她們一定要聽話,無論如何都要留下來。
三女孩哭成一片,哭得稀裡嘩啦。
安羽行到嘴邊的話又吞了回去。講真,她此刻也不知道該怎麼辦,從來沒有遇到過這種事啊。
這可咋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