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說着要當面問赤司他送禮物的動機到底是什麼，但是如果按照媽媽以往不停在我耳邊念叨的人際交往而言，這樣的行為似乎并不太妥當。

等待一個合适的時間，在一個完美的場合，當話題自然地引向這個方向，我在那時再十分自然地抛出這個問題，這樣才是對普通人而言最好的選擇，也是最符合普通人行為方式的做法。

沒有超能力者不動聲色的引導，這樣的時機自然不可能順應着我的心意在第二天立刻到來。不過，在這個合适的、完美的、絕佳的時機到來之前，更早到來的是月考。

經常考試的朋友都知道，月考就是噩夢。

上個月的考試内容似乎還沒有完全學會，這個月的考試就快馬加鞭地趕來。上次做錯過的題型，在這次考試中遇到了，隻徒然留下一個“這道題我曾經錯過”的印象，但是具體怎麼做，倒是一點印象都沒有了。

——至少哲也在小學時候是這樣的。

不論是為了應付父母的期望或者避免被老師抓去補課，還是想要能夠順利繼續參加部活或者維持高偏差值更好進學，大家都不免有些緊張起來。

在一起洗毛巾時，春日野和淺川一改以往漫無目的的閑聊，開始互相抽背起了英語單詞。

她們邀請我和桃井也加入她們的“籃球部經理學習小組（幹活版）”，桃井倒是很感興趣，但是她不僅要給青峰補習，而且現在更多的是幹起了類似于教練的工作，而不是和我們這些普通經理一樣主要負責後勤。

沒錯，桃井現在可以不用洗毛巾了。

雖然洗毛巾對我而言不在話下，甚至連帶着桃井的那一份我也能很好地完成，但是到底還是從來都沒有喜歡上洗毛巾這件事。

相比之下，即使進入了知名的籃球部、當上了因為有機會近距離接觸籃球部男生而被人羨慕的經理，淺川和春日野也很少抱怨身為經理卻要做着這種類似保姆的工作，或者說，她們從來沒有抱怨過。

明明現實和當初報名時的憧憬大相徑庭，明明做的都是諸如清洗毛巾和水瓶、計數、整理器材這類的雜活，也其實根本就很少有機會能和部員就除了訓練之外的内容聊上幾句，淺川和春日野不僅沒有抱怨，而且還從這份工作中找到了樂趣。

“溫習了家政課的内容呢，在家裡也能幫上忙了。”淺川當時是這麼說的。

春日野則更為直接：“其實無所謂幹什麼，隻要是和绫音一起就可以了。”

嗯……不太能夠理解，不過想到在小學時女孩子總是會手牽手一起去衛生間，這似乎也不是不能接受的事。

不，請不要多想，我并沒有和人一起手牽着手說說笑笑地前往衛生間。更沒有放着空的位置不去，硬要兩個人擠在一個小空間裡。

#又學到了一種初中女孩子的相處方式。

咳咳，總之，是想法很純真的兩個孩子，彼此都很珍視對方呢。

如果可以不要邀請我加入學習小組就更好了。

對此，我考慮得很周全。

我是個普通人，我隻想要普通的成績。

補習了卻沒效果，那麼淺川和春日野的努力就白費了。如果她們因此感到失落甚至挫敗，我後續肯定需要更多的行動來補救。嘛，畢竟普通人都是很脆弱的。

即使她們愈挫愈勇，那我也隻會辜負她們的心血，繼續保持着我不上不下剛好處于平均水平的成績。到那時，我将會讓她們見識到什麼叫做“屢戰屢敗”，什麼叫做超能力者絕佳的控分能力。

想出一個理由，能夠說服如此信念堅定的女孩子，同意我不參加“籃球部經理學習小組（幹活版）”，這并不容易。

我既不能表現得非常不思進取，又不能表現得過于學習能力低下。

可是普通人經過補習，學習成績根本就不可能沒有進步的吧。

果然還是不要補習的好。

我試圖說服她們：“我其實聽力不好，還是戴耳機練習聽力吧。”

春日野眨巴眨巴眼睛：“很多人聽力不好是因為朗讀的太少。”

我繼續掙紮：“其實我已經和别人約了補習了。”

實在不行就把混蛋哥哥搬出來。

淺川驚訝地瞪圓了眼：“诶？難道是桃井麼……”

“不會是桃井的吧，她早就念叨着要給她的幼馴染補習來着。”春日野回想起桃井當時既無奈又欣慰的語氣。

“那還能是誰呢……”淺川和春日野不約而同地在腦海裡想。

“啊，其實是……”我那躲在英國不願意回家面對現實的混蛋哥哥。

淺川和春日野異口同聲：“是——？”

可惡，竟然莫名地感到從未存在過的良心隐隐作痛。

“幾位，打擾了……”在這時，身旁傳來一道聲音。

我回頭：“赤司？”

而赤司已經走到我身邊。

“啊、所以是赤司君幫齊木補習麼？！”淺川的聲音仿佛在做夢一般。她的腦海中确實也在幻想一些奇怪的東西。

“如果是赤司君幫忙補習的話，确實會有效果吧。”春日野喃喃自語，“剛才齊木是不是……”

我看得很清楚，赤司的眉毛輕輕上挑，嘴角微笑的幅度都上揚幾分。他語氣帶有幾分笑意：“是的，我正是想來找齊木同學說這件事。”

“真是羨慕啊……”淺川和春日野不約而同地這麼想着，雖然原因不甚相同就是了。

淺川在心中呐喊着“赤司大人”，面上仍強裝鎮靜，朝我比了個加油的手勢：“那麼齊木就去吧，加油哦！”

春日野隻是打起了赤司學習筆記的注意而已，所以相對而言平靜一些，朝我點點頭：“我和绫音也會一起加油的。”

呀嘞呀嘞，不要擅自幫我做決定呀。

赤司保持着笑容，溫和地說：“那麼，齊木同學，麻煩跟我過來可以嗎？教練也有事情想找齊木同學說。”

在加入“籃球部經理學習小組（幹活版）”和與赤司打交道之間，我權衡了一番，決定還是忽略掉淺川和春日野的心聲，順着赤司的意思來。

赤司是個聰明人，我從來沒否認過這一點。

他總是能察覺出他人細微的心思，恰到好處地保持着社交距離，從不強人所難。他雖然很善良，但是不會過分熱情。隻要我和他說明了拒絕，他肯定會理解我。

不知道為什麼，我突然有了這樣肯定的想法，或許是我的預知和心靈感應告訴我的，也或許不是。

我的意思是說，願意給我送特級咖啡果凍的人能有什麼壞心思呢？

“陽葵，剛才齊木是不是直接叫了‘赤司’？”

“我還以為我聽漏了，結果竟然真的是直接喊的赤司嗎？”

“沒想到齊木和赤司君關系意外地好呀。”淺川忍不住感歎。

“是啊，真是意外呢。”春日野也附和道。

複述這段對話的我沒有别的意思，隻是想說，雖然我們是走遠了，可是我聽得到喂！

“其實教練沒有讓我來找齊木同學啦，是我主動和教練提出換成我來帶齊木同學去一軍。”赤司開口解釋道，“我想，或許有熟悉的人帶路，齊木同學會沒有那麼緊張？我可以算作是齊木同學的友人嗎？”

你這話說的……看在特級咖啡果凍的份上，“啊、好的。真是惶恐。”

赤司笑着說：“教練看了齊木同學記錄的數據之後就很驚訝，隻不過苦惱于一直沒有找到可以更好發揮齊木同學才能的辦法，不過現在看來，齊木同學和桃井桑分析數據的才能可以很好地配合。這也是為什麼拖到現在才通知齊木同學去一軍的原因，說起來還真是不好意思呢。”

等等，我什麼時候要去一軍了？我不是一直在三軍洗毛巾的麼？

哲也不知道是正常的，桃井不知道也能說得過去，你怎麼也藏得這麼好呢？

“啊、雖然很感謝大家對我的擡愛，不過一軍恐怕是不太行的吧？”

赤司有些迷惑：“诶？是感到不安嗎？不必如此，齊木同學的能力大家有目共睹。有相應的才能，就去相應的位置，我覺得姑且能算作是正常的事情吧？齊木同學有着足以匹配一軍的能力，自然就被調到一軍了，這也是可以被理解的吧？”

“啊，說得也是呢……”

即使你這麼說了，可是這不代表我有能力就一定要發揮出來吧？

雖然我确實不定期地精準打擊所有目的地是地球的小行星，偶爾也會解決一下劇烈的海嘯和火山噴發，但是這不代表我有着當日本首相的能力就一定要去競選首相而不能當一個普通人吧？

我雖然一直都在幹着一些在你們看來是能夠被稱為拯救世界的事，可是說到底我也隻是從自身的角度出發才做的這些事。因為我姑且能算作人類的一份子，世界毀滅了我也會受到牽連。至少在我能夠獨立做出特級咖啡果凍之前，我不會讓這個世界毀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