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龔大人于科考前一日去過薛府。”“薛掌印嫌疑更甚。”
……
薛晴羽默默記下奏折右下角的名字,不動聲色将地上的奏折撿起、阖上,放回周嘉昊的案幾上。
周嘉昊歎了口氣:“哎,朕今早已聽聞龔尚書一事,派了禦醫前去龔府。待會兒,薛掌印可否替朕跑一趟,看看龔老是否安好。”
“是,聖上,微臣有事禀告。”薛晴羽說完,看向蕭清鶴,“昨晚諸事,蕭修撰剛好為見證者。微臣便自作主張,将人帶來了。”
蕭清鶴上前一步,将昨晚之事簡略告之。當然,省去了薛晴羽救龔留群的部分。
薛晴羽等蕭清鶴說完,上前一步:“此事頗為複雜,微臣奏請交由東輯事廠全權負責稽查。”
“薛掌印,此事朕也屬意于你交辦,可是,舞弊案當日,薛掌印剛巧在現場。此番為避嫌,還是交由錦衣衛查辦為妙。”
薛晴羽正欲辯解,卻見周嘉昊已看向蕭清鶴,這是打算直接轉移話題的信号。
“聽聞蕭修撰是滁州人,在京城可有依靠?”
“不曾。”
周嘉昊笑着給薛晴羽交代了新任務:“薛掌印,煩你替蕭修撰尋個宅邸,權當朕贈予新科狀元的禮物了。”
“是。”薛晴羽隻好帶着滿腔牢騷,行禮離去。
四喜眼瞅着薛晴羽臉色不對,賠着小心送薛晴羽出宮:“薛掌印,近日諸事紛擾,聖上睡眠堪憂。偏生薛掌印身處風口浪尖,聖上不便偏心。不若等過了這陣子,薛掌印再入宮面聖,免得遭人口舌。”
“多謝公公提醒。”薛晴羽作揖告辭。
蕭清鶴意識到薛晴羽步子加快,跟上後開口:“薛掌印看上去似乎很不悅。”
“我并非不悅,隻是在想此事該從何查起。”
蕭清鶴不解:“聖上不是不允薛掌印再幹涉此事嗎?”
“你先自個兒回薛府吧,趙舒會替你尋到合适住處。”薛晴羽并不打算将蕭清鶴牽涉其中。
薛晴羽獨自行至龔府,一為謹遵聖意,二為探尋龔留群所瞞之事。路過店鋪,薛晴羽挑揀了些上好的補品,登門拜谒。亮出東輯事廠腰牌,管家殷勤得緊,随後而出的龔夫人,明顯面露不悅。
“薛掌印,我家老爺雖已蘇醒,但仍在養傷,無法下地,妾身領您去他的小苑。”該盡的禮數,龔夫人倒是一分不少。
薛晴羽再次來到主苑,中藥味兒撲面而來。
龔留群躺在床上作揖,一臉抱歉:“有勞薛掌印前來,請恕老廂無禮。”
“無妨,聖上不放心龔尚書,擢咱家來看看。”薛晴羽用眼神看了仆從一眼。
龔留群會意:“夫人,你帶他們先下去吧,為夫有話要同薛掌印單獨說。”
龔夫人瞥了眼薛晴羽,領了仆從們離開,阖上卧房的門。
薛晴羽也不繞彎子:“龔大人,科考前一日,你何以來薛府?”
龔留群佯裝無辜:“自是為了告知薛掌印科考流程,未免出岔子。”
“當真如此?”薛晴羽有些煩這老匹夫,“龔尚書,咱家知你有妻女,你若願意開口,咱家可暗中派人護你龔府安全。”
龔留群沉默片刻:“哎,薛掌印,你走吧。蚍蜉之力,焉能撼動大樹?”
“是蔣家?”薛晴羽猜出幾分實情,龔留群卻背過頭去,再不看薛晴羽。
薛晴羽見龔留群态度如斯,心中已有大概:“龔尚書既不願涉險,咱家也不勉強。此事已交由錦衣衛受理,龔尚書若想明哲保身,切忌提及方才的談話。”
“對了,禮部左侍郎曹慶,此人如何?”
龔留群轉過身:“此人做事井井有條,确是個人才。”
“哦?所以,若龔尚書你出事暴斃,此人最有可能接任禮部尚書一職,是也不是?”
龔留群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多謝薛掌印提醒。”
“龔尚書文人出身,對人情世故多有不熟,也是難免。如此,咱家便告辭了。”薛晴羽話音剛落,便欲起身。
龔留群壓低聲音,語速飛快:“科考三日前,蔣睿執通過曹慶約我吃飯,江開宇亦在場。我當場推辭,卻心知他們不會善罷甘休,才登門提醒薛掌印貢院恐會生變。我不知薛掌印如何懷疑上曹慶,他平日裡做事勤勉,禮部對外待人接物皆靠他,我并未多想。”
“多謝龔尚書,我以自身性命起誓,此事斷不會有旁人知曉。”薛晴羽離開龔府,思及早上看到的奏折。
“曹慶”這個名字,從前并不在彈劾她的官宦名冊中。當然,薛晴羽也有想過,許是曹慶心疼龔留群,怒意之下,參她一本。可方才通過龔留群的回話,此事起末,薛晴羽心中已有大概。
薛晴羽打算先回薛府,待天黑再搜查曹慶府邸。此次未得到周嘉昊的許可,一切必須悄悄進行,再将證據呈上。隻是對待蔣家,薛晴羽也沒什麼把握。若周嘉昊真的一早大權在握,何至25歲登基?周嘉昊全靠蔣家扶持,焉能輕易斬斷羽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