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

短時間之内，路威賢又一次切實地意識到自己的生活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他的生活裡從前充斥着自由和愛，如今卻被添加了許多的束縛、恨與死亡、

盡管他還沒有親自品嘗到那些負面情緒，但惡魔卻也離他越來越近。

隻是一瞬間的大意，他的思緒就又傳遞給了來文。

他無法斷言自己可以殺死一個“人”，哪怕對方大概率來自别的星球。

來文沉默了三秒，他的視覺框非常平穩，沒有絲毫的晃動，最後他對着秦溫禮道：“好，我答應你。”

路威賢知道對方的那三秒是為自己停留，如果不是他接入了來文的視覺，恐怕對方會更加幹脆利落地給出答案。

顧松泉把手搭在他的椅背上，對方沒有詢問任何有關剛才那串輝面族文字的事情：“你還好嗎？”

路威賢舉起湯勺，他倒映在上面的臉正在扭曲變形，顯得很滑稽。

5266在這時又給他發送來了信息。

5266：你不需要擔心任何事情，一切我都會幫你處理好。

5266：你隻要做你自己。

路威賢突然笑出了聲。

他的智腦已經換成了防窺屏，因此顧松泉并不能看見消息的具體内容，謝雷卻能猜到消息的來源大概就是那位神秘人。

路威賢沒有回複5266，他先是提醒來文讓他向徐風要一份秦依的檢測報告，然後又把基本情況以信息的形式告訴了謝雷。

在他點擊發送之後謝雷的智腦立刻發出了聲響。

顧松泉維持着剛才那個姿勢站在路威賢身後，哪怕是遭遇了明晃晃的忽視，微笑也沒有出現一絲裂痕。

路威賢又看了會來文那邊的情況，他與秦溫禮的商談基本已經告一段落。很明顯，這一回他并沒有預見未來。

又過了幾分鐘，路威賢摘下自己的眼鏡，将它随意地拿在手中。

他這才起身看向顧松泉：“我們聊聊？”

顧松泉的聲音很清潤：“好。”

“跳跳……”氣氛不太對勁，謝雷側頭看向路威賢。

路威賢的表情很認真，他知道自己說什麼也沒用了:“那我出去等你們。”

謝雷走後，路威賢和顧松泉又一次坐回到餐桌前，碗裡喝到一半的湯還冒着熱氣。

“你想幹什麼？”他向顧松泉問道，也是在向5266提問。

顧松泉看向他，表情非常真誠：“我想幫你。”

他們兩個人上一次對視這麼久，還是在救護艙上。不過當時的路威賢心裡對顧松泉帶着十足的歉意。

“我事後又想了一下，你完全有能力避開教學樓下邊的碎玻璃。”路威賢繼續對着顧松泉說。

顧松泉搖了搖頭：“我身體素質沒有那麼好。”

“興許吧，”路威賢不繼續在這個問題上糾結，“那你為什麼想幫我？”

任曉能擔任現在的星際總指揮，有很重要的一個原因，就是他早期是顧顔兩家麾下的得力一員。

“遠離總指揮官任曉，警惕副指揮席頌。”

張救安遺書上提到的所有人都值得懷疑。

你是誰？你想幹什麼？你為什麼要接近我？

路威賢的眼睛中裝着對顧松泉的許多疑問。

“我剛上中學的時候撿到了你，你說你拍完《拾荒》之後才想起我，那年你高二。”路威賢的身體向顧松泉逐漸靠近，“我照顧那隻受傷小熊貓的時間還沒有假期長。”

“幾十天的相處會讓你這麼在意我嗎？”路威賢漸漸站起了身，他抓住顧松泉的椅子把手，将對方困在自己和椅子之間，從上往下地緊盯着對方，“或者說你真的被綁架過嗎？”

懷疑一旦有了雛形，便會以驚人的速度生長。

路威賢還在向顧松泉靠近，在快要能感受到彼此呼吸的時候，顧松泉無法克制地抓住了他的手腕：“我真的被綁架了。”

他的呼吸不再平穩。

“我以為我什麼都不好奇，你就可以對我多一點信任。”幾乎是這句話說完，顧松泉的毛耳朵和尾巴就突然冒了出來。

路威賢微微拉開了和他的距離，但卻沒有讓開身子的打算：“如果完全不信任你，我根本不會問你。”

他想的話，他也可以裝得很好。

顧松泉并不懷疑路威賢所說的。對方其實完全可以把他當成邊界分明的同學，反正他一直都不是對方世界裡不可或缺的人。

“回答我。”路威賢看向閉上了眼睛正在調整呼吸的顧松泉。

“你當時真的救了我，不要懷疑我們的相遇……”

那是他們命定的相逢。顧松泉永遠不會忘記自己睜開眼對上路威賢溫柔眼神的那個瞬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