輝面族與人類的交流極少,語言更是缺乏記載。
顧松泉能識得輝面族的文字,這件事本身對路威賢而言就是“意外之喜”。
來文将遺書上的内容提取出來發送給了路威賢和謝雷。謝雷則随機打亂了那些漩渦形的異字,并将它們組合成了一份新文件。
路威賢将這份新文件傳送給了顧松泉:“能不能請你幫我看一些東西?”
顧松泉頭頂的獸耳向後背了過去,臉頰上還染着不健康的紅,聞言他按下開關,将屋内的主燈打了開來:“能幫到你就好。”
伴随着完全亮起的燈光,顧松泉那邊的畫面一下就清晰了許多,隻是對方立刻調整了一番智腦的位置,這回幹脆隻露出了四分之一張臉。
對方似乎很在意自己的形象。
身為演員,顧松泉的臉在任何情況下都經得起考驗,憔悴也隻會增添他的破碎感,但他看起來卻不是那麼自信。
路威賢喜歡眼睛的交流,但如果對方現在不希望被他看見,他也沒有為難人的意思:“麻煩你了,通訊我就先……”
“不要挂斷。”顧松泉輕輕打斷了他,與此同時也一目十行地看起了被發送過來的文字,“我直接把内容說給你聽就好了嗎?”
謝雷對路威賢做了個手勢表示可以,而後便準備好了記錄。
路威賢随之應道:“好。”
順序的錯亂也不影響顧松泉辨認這些字體。大部分情況下他都會看着視頻投影裡的路威賢說出符号背後的含義,唯有遇上一些不認識的字時他才會依依不舍地低下頭。
“我……”辨識到最後幾個字時顧松泉明顯停頓了一會兒,他不禁問到,“你确定要我按這個順序讀出來嗎?”
路威賢一愣,但還是點了點頭。
顧松泉關閉了那份文件,他深吸一口氣,耳朵幾乎是完全立了起來。
“我。”
“……思念……”最終他還是選擇了一個意義相近的詞來代替。
“你。”
盡管不好意思,顧松泉還是看着路威賢的眼睛說出來這些話。
眼神交彙在一塊,顧松泉覺得自己的身體系統近乎紊亂。心中被敲響的鼓擂讓他的尾巴陷入顫抖,他隐藏在屏幕之外的大半張臉迅速升溫:“……不是我借機亂編,你給我的文件上就是這些字。”
坐在一旁的來文将頭轉向謝雷。
謝雷停下記錄的手,也不禁蹙起眉頭。
他不知道随機打亂之後會是這樣的順序。
“跳……”謝雷想要解釋自己無意間造成的歧義,路威賢卻對他擺了擺手。
“巧合而已。”路威賢看向投影中顧松泉露出的半隻眼睛。他知道謝雷一定會聽進去自己的話,因而隻是看着顧松泉。
對方此刻既想要注視他,也想要躲閃。
路威賢的太陽穴跳了一下。
陌生卻又熟悉的畫面在他的腦海裡翻湧。
整個畫面都像是被蒙上了灰塵,其中隻有兩抹色彩幸免于難。一抹是穿着校服正和同學聊天的自己,另一抹是站在人群中的顧松泉。他們之間幾乎是隔着一整個走廊的距離,然而對方卻正遙遙望向他。
這是他過去的回憶嗎?
路威賢搖了搖腦袋,畫面漸漸消失在他眼前。來文、謝雷以及通訊視頻裡的顧松泉卻都停止了一切動作,路威賢眨着眼睛,除了他以外所有人的時間似乎都定格在了此刻。
萬籁俱寂,周遭沒有一絲聲音。路威賢試探性地伸出手。
霎時間,來文與謝雷的身影在他眼前消失,宅邸花園内的植物以驚人的速度攀長蔓延到了路威賢周圍。
有了上次在陽光花房的經驗,路威賢這回沒有驚慌,反而是冷靜地感受植物包裹了自己的全身。
一、二、三……
加速生長的植物連死亡都來得格外快,它們漸漸風化,又一回化成了粉末。
路威賢立刻打量起四周。
看布局很像是方才視頻中顧松泉的卧室。
房間内漆黑一片,幸好路威賢的夜視能力較強,不然怕是很多東西都看不清。
坐在床邊的那人……對方消瘦的背影讓路威賢多加辨認了一番,應該就是顧松泉。
宇越科技研發的藥物以及被打破的鏡子碎片散落了一地,路威賢小心翼翼地避開它們行走。
顧松泉向來用心打理的尾巴在此時毫無光澤,毛發甚至十分雜亂。
基因缺陷加劇了嗎?還是遭遇了什麼變故?
信息,多獲取一些信息。
路威賢走近顧松泉的桌子,紅色的液體灑滿了桌面,被浸濕的紙張上依稀可以看清兩個字。
“德蒙”
他将這兩個字記在腦中,然後緩緩靠近顧松泉,越是接近,他心底的不安便越強烈。
“發生了什麼?”盡管知道這隻是被窺見的一小段未來,路威賢還是下意識發問。
他輕輕扣住顧松泉的肩膀,對方如同人偶一般将頭扭向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