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霧感受着自己聲帶的顫動：“好。”

多諾萬将路威賢拉回自己身邊，看向對方沾滿了鮮血的手。白潤的皮膚之下是淺青色的血管，如今上面覆了一層血做的紅膜。

多諾萬知道路威賢适合紅色，但沒想到這麼适合。

阿霧掰斷方才生出的猙獰長甲，将兩隻手貼到了被路威賢觸摸過的地方，想要将溫度留存住，但終歸也隻是徒勞。

黑霧漸漸被白霧取代，銀發蛇人對着路威賢說道：“跟我來。”

多諾萬并不完全相信實驗體，于是路威賢再次牽起他的手。

在這個霧的世界裡，他們是一體。

蛇尾在地上拖曳的聲音指引他們行進，周圍依舊很昏暗，路威賢基本無法判斷出自己處于何地。是學校外部的林蔭大道，還是實驗室内部？

地上的血迹逐漸變多，低不可聞的呻吟聲從左側傳來。

路威賢停下了腳步。被霧氣掩蓋住身影的阿霧也随之停下，疑惑地解釋道：“那邊是人，不是石頭。”

聽聲音應該就在幾米之外。多諾萬先路威賢一步走了過去。

路威賢對着阿霧道：“我們去看一看。”

就像深海的魚無法理解天空的存在，非人生物也理解不了物種造就的歸屬感。

但阿霧還是下意識跟上了路威賢。

多諾萬俯瞰着地上的血泊，伸出左側翅翼擋住跟上來的路威賢。

比任何時候都要濃烈的鐵腥味直沖路威賢的鼻腔，他不敢想象面前将是怎樣的慘狀。

多諾萬知道實驗體肯定還在他們附近：“你幹的還是輝面族幹的？”

這不是簡單的争鬥，簡直是殘虐。

陣陣芳香從阿霧的蛇尾上散發出來，同一時間聞天客再次幫路威賢進行了精神疏導，作嘔的沖動勉強被他壓下。

阿霧緩緩梳理起自己的頭發，輝面族應該就是指石頭吧？

“輝面族幹的。”阿霧回憶起不久前的情景。

輝面族闖入仿生基地後，阿霧隻是略感好奇卻沒有攻擊。

“我們奉命前來解救你，自由的大門已經對你敞開。”一個帶着面罩的“人”對着阿霧慷慨激昂地發表了演說。

阿霧看了眼敞開的通道，但也隻是稍微打量了一會，随後就再次環繞到了一棵樹的枝頭。

他要在這裡等路威賢回來。

通過讀取路威賢的記憶，他意識到外邊還存在着另一個世界，出去的想法自然無可避免地萌生。

但獨眼的人類闖進了他為路威賢編織的夢境，對方問了他一個問題：“你想要那個鹿種還是自由？”

阿霧很快理解了這句話,并做出了回答：“他就是自由。”

在阿霧白茫的世界裡，路威賢是唯一一抹不會消失的美麗色彩。是路威賢這扇窗，将世界展現在了阿霧眼前。

自由，路威賢就是他的自由。

帶眼罩的男人身影逐漸淡化消失。和路威賢的私密領地被人擅自入侵，阿霧本不想輕易放走對方，但對方留下了一句話。

“向你的自由臣服，忠誠于他，他一定不會讓你失望。”

臣服于路威賢，忠誠于路威賢，然後你就會得到救贖。

什麼是救贖？阿霧不懂。但那個美麗的人類一定能給他帶來更多嶄新的體驗。

“我們特意來此拯救你，願意賦予你新的生命。”

面前的這群“人”叽叽喳喳說個不停，阿霧百無聊賴地趴在樹上，用手摘下了幾片葉子。

他們不是人類。這群家夥隻有皮囊和虛假的血肉，和之前實驗室的一個員工非常相似。

阿霧對那名員工印象深刻，對方在霧中融化後沒有變成血水，而是成為了透亮的石頭。非常美麗的晶石，亮晶晶的，他抓準時機就将那些石頭送給了路威賢，對方似乎也很開心。

阿霧的蛇尾依舊挂在樹上，身體卻前傾脫離了枝幹，銀色的發絲在空中自然下垂。

剝下這群家夥的皮，應該就會有石頭出現了吧？路威賢收到應該會喜歡的。

阿霧試探性地将葉片朝他們扔去，本來柔軟的葉子瞬間變得鋒利無比，刮傷了對方首領的臉。

“你們不逃嗎？”阿霧最近閱讀了一些書籍，上面說禮儀是人類必須要學會的東西。他想變得和路威賢更像一些。

輝面族的首領用手抹了一下臉上的傷口，冷笑一聲。

阿霧眯起眼睛，他已經給過對方機會了，是對方不想逃走的……

就在下一秒，一群陌生人類的氣息傳了過來，整齊的腳步很快來到入口附近。

他們什麼話都沒說，沖着先前來到這裡的石頭們直接開了槍。掃射出的子彈留下縷縷硝煙，阿霧停下動作将身子撤進樹間。

不能傷害路威賢的同族。

輝面族首領趁亂放出了煙霧彈，随後扔出了一把圓形的小球，那些球體在空中突然生出了翅膀，直朝着阿霧的方向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