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轉身前,路威賢先嗅了一下鼻子。
是熟悉的人。
拍上他肩膀的手白得毫無血色,路威賢回過頭,海風吹起了他的發絲:“你怎麼在這?”
來文收起了标志克萊因身份的黑翼,酒紅色的頭發也被帽子遮住。
“來找你。”他把手輕放到欄杆上,順着路威賢的目光看向海的盡頭。
這顆補給星隻有一小塊大陸,大陸之外則全是蔚藍的海水。
來文和路威賢的身高差并不明顯,路威賢側頭盯着對方的側臉。
他沒想到來文會跟過來。
遠航星際的飛船停泊到岸邊,來文的紅眸倒映出路威賢的身影,對方眼底正挂着淡淡的烏青。
得知路威賢随多諾萬趕往實驗室後,他依舊很冷靜,将一切都安排得妥當,甚至完全不遜于同處克萊因宅邸的席頌。
但無盡的黑暗卻幾乎蒙蓋了來文的雙眼。阿偉瑞斯被實驗體奪走生命的恐懼再次翻湧在他心底,如果路威賢受了傷……
不,不會的。他一遍又一遍告誡自己。WH19是那般偏愛着路威賢,一定不會有事發生。
不斷的自我勸說隻增加了來文心底的焦慮。
“看看你的模樣。”路威賢被莫威護送至小行星暫時躲避了起來,多諾萬則在會議召開前回了一趟克萊因總宅。
多諾萬審視着失神的來文,相似卻又不同的兩雙黑翼靜默地對峙着。
誰都沒說話,隻是血緣上的默契讓彼此都清楚了對方的想法。
我會留在這。
我要去找他。
享盡錢權的長子雙翼之上托着整個家族,他永遠無法置克萊因于不顧。來文卻比他多那麼一絲自由。
多諾萬沉下紅眸,微微側開了身子,金發不比平時那般紮眼。
多諾萬讓出的空隙遠不足以讓來文通過,于是來文推開了自己的同胞兄長。肩膀摩擦,冰涼的衣服互相劃過,路威賢體溫所傳遞過的溫暖早已消散。
來文在此時才意識到自己到底有多麼在乎路威賢。
他随阿偉瑞斯一起創造出了實驗體,從某個方面來說,他也有罪。
面對那縷可能淨化自己的光,來文無論如何都不願放手。
補給物品被運輸上船,海濤擊打在礁石上翻出白色的浪花。
“那道聲音隻叫我離開主星際。”路威賢用手壓住帽子,望向海的盡頭,霞光讓他眯起眼睛。
尊重是回應來文心意的最好方式。不過有一點他還是要事先說明,他現在可不是計劃周密地讨伐敵人,而是行動受限、處境被動。
想到路城征,路威賢不禁又抿了抿唇。
來文下意識想要伸出翅膀拍拍路威賢。他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翅膀早在登船前就被他隐藏了。畢竟黑翼和紅發的組合實在是過于引人注目。
路威賢察覺出他的動作,略彎起了眼。
補給即将完成,謝雷也抓準機會登上了遠航飛船。率先跳進他眼裡的就是路威賢淡笑的模樣。
他用拇指刮過自己的食指指節,雙眸垂下随後又很快擡起。
他走到路威賢身後,面色異常嚴肅:“任曉認為你的存在很關鍵,執意要軟禁你。”
“多諾萬拖住了他,謊稱你還留在克萊因宅邸。”
路威賢将背靠上欄杆,衣服布料根本阻擋不了金屬的冰冷,他将手揣進了口袋:“他想利用我,卻不肯救我父親。”
路威賢扯了扯嘴角。就算抛去這一點,他目前也不能确定任曉和輝面族沒有勾結。
如今中央星可謂是亂上加亂,所有人都忙得焦頭爛額。
一陣長笛鳴起,飛船即将再次開始航行。
路威賢率先邁開步子:“去我房間。”
帽子擋住了路威賢那雙圓潤的鹿眼,他的聲音比平時要更低沉一些,謝雷和來文下意識地頓住,風把他們的耳朵吹得發燙。
謝雷沉下眼盯着來文,來文則率先走到路威賢身側。
路威賢從口袋中掏出假指紋解開房間的門鎖,裡面的布局非常整潔,路威賢甚至沒有去觸碰那床疊好了的被子。
二次覺醒後他總是很嗜睡,但在如今這個狀況下,淺眠似乎要成為常态。
你永遠不知道魔鬼會在什麼時候敲門,你必須做好準備。
房間并不算大,因此路威賢直接坐到了床上。謝雷同樣注意到了他眼底的烏青。
來文打開防通訊裝置,然後湊到路威賢的耳邊,一點一點訴說着自己知道的信息。
“攻擊德蒙的侍者受到了輝面族的精神控制,”路威賢側頭看向來文,對方竟然謹慎到在用氣音說話,“神智似乎完全喪失了。”
謝雷意識到了些什麼,湊到路威賢的另一隻耳朵旁:“雖說是叫精神控制,但其實更像是放大了人的欲望。”
感受着耳邊的熱氣,路威賢不禁縮了一下脖子。
來文緊接着謝雷道:“确實如此。德蒙以控制基因缺陷的藥為要挾,差點欺辱了那名侍者的親人。”
路威賢的腦子依舊維持着轉動,他瞬間回憶起那位名叫夏晖的草食種。
不過這還不是最關鍵的,路威賢用指尖點上來文的手背:“德蒙查完了嗎?”
來文不知是故意還是怎麼地,雙唇擦過路威賢的耳邊:“很快就會有結果了。”
路威賢挑了挑眉。
謝雷輕輕搭上他的手:“大概明晚我們才能徹底駛離主星際,在此之前好好休息。”
路威賢卻搖了搖頭,他得問問聞天客關于宇越科技藥物的事。為什麼在未來顧松泉會因為長期服用那款藥而半石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