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菡握住了他的手:“他這人瘋瘋癫癫的,交給我來打發,他說的話都是騙你的。後棂山是禁地,門中弟子皆不能入,即便你現在……名義上也還是川無峰的弟子,需要遵守門規,他是騙你犯錯。”
塗漣對他輕輕微笑:“沒事,我看得出來,他嘴裡沒什麼實話。”
付菡明顯放心不少,塗漣乘勝追擊:“他想找什麼東西?”
付菡沉默了一會兒,把手挪開了,整個人被落寞包裹着,塗漣叫了一聲他的名字,他才回神。
“是覓魂鏡。”
“覓魂鏡?”塗漣沒聽過,在還是司慕的時候也沒有聽說過:“那是什麼東西?”
“是一種魔器。很多很多年前,魔域泛濫人間,百姓苦不堪言,正道修煉之士們聯合起來抵抗魔域,經過幾次戰役,難得扭轉了局面,反敗為勝。”
付菡娓娓道來:“那時候正道宗門之間也并沒有像如今這樣泾渭分明,川無峰雖不能算人傑,但卻算地靈,就被劃分成了看守魔域戰利品的一部分。”
付菡抿唇看他:“後棂山就關着從那時候開始被繳獲的各種魔器,還有……一些魔物,後來,川無峰日漸壯大,能力越大,責任越大,後棂山鎮壓着的魔物越來越多……總而言之,後棂山是川無峰的禁地,我們進不去,你不要聽容祭胡說。”
“我有個問題。”塗漣支着下巴看他。
“你問。”付菡俨然一副好老師的模樣,有問必答。
塗漣坐直了身體:“那個容祭,說覓魂鏡本來是你的東西,但……為什麼是魔器?如果它本來就被鎮壓在後棂山,就應該不會成為你的東西,如果是你的東西,先不說你為什麼會擁有一個魔器,現在,那東西又為什麼會在後棂山?”
容祭信誓旦旦的樣子,塗漣看得清清楚楚,又對他有所了解,所以他說覓魂鏡在後棂山,那就肯定是在後棂山。
塗漣看到付菡的臉一寸寸變白,啞口無言。他有些無趣。
本來就是故意吓唬付菡的,還以為會挺有意思的呢,現如今看到他這副不知所措的樣子,反而覺得無趣。
塗漣裝模作樣開口問道:“你拿覓魂鏡做什麼?是不小心掉到後棂山的呢?還是被什麼人拿走了……”他自以為算給了個台階吧。
付菡沉默半晌,好像經曆了什麼嚴重的心理掙紮,最終還是歎了口氣。
“我尋你時,想了很多方法,覓魂鏡也是其中之一,奈何根本找不到你,我覺得那東西無用,和該毀掉,卻因其内在強大,竟毀不掉,我便把它扔到了後棂山。”
聽起來像是實話,塗漣情不自禁将手覆在他手背上,想給予一些安慰。
付菡因此備受鼓舞,對他微笑:“如今好了,你總算回來了,我已經沒事了。”
眼眸中的欣喜太刺眼了,塗漣讪讪地把手收了回來,不知該做出什麼表情。
如果“塗漣”真是他付出了那麼多,等待了那麼久想要得到的人,現在可遠遠算不上“好”的情況。
“後棂山既然是川無峰的禁地,怎麼聽你說起來,你來去自如,簡直像出入無人之地呢。”
付菡驚覺自己又露出了馬腳,睜大了眼睛。
塗漣覺得好笑,情不自禁真的笑了出來。
這段時日相處下來,付菡說出的謊言數不勝數,有些事情他自己都記不得了,漏洞百出也是有的。
一看他在這之前就沒什麼說謊話的機會,一個謊言後面總還跟着一串謊言,哪裡記得住,哪裡算得完。
“行了,吃飯吧。”塗漣往他碗裡夾菜,“菜都涼了,這一桌子這麼貴……”
他望向樓外,焰火倒是一直如此,璀璨奪目,今晚,夜還很長。
付菡沉默地看着他,輕聲開口:“我知道,你一直對我有所懷疑,我許多行徑……或是言語前後不一,确實可疑。”
塗漣朝他看過去,見他眉目如畫,眼神卻異常澄澈。
好像看到的不是魔尊付菡,而是“塗漣”很多很多年前,遇到的那個。
付菡道:“若世間隻有一人對你好,那便是我,無論我講了多少真話假話,若世間隻有一人希望你好,那便是我,無論别人對你講了多少真話假話。”
塗漣心跳震聲響,這話耳熟,不知在哪裡聽過。
實在想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