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牧歸進了屋,坐到堂前的圈椅上,看着許昭。
小厮放下端來的茶水,退着出去,站到了門外廊檐下。
鳴珂看了許昭一眼,也出去了。
房裡就剩下許昭和年牧歸。
許昭心虛地過去,福了福身,“您怎麼過來了?”
年牧歸也不同他繞圈子,道:“聽聞夫人去了地牢?”
您這聽聞得也太快了吧?
許昭道:“是,這不是剛來嘛,對府裡不熟悉,想到處逛逛,一不小心就...到那裡去了。”
“哦?”年牧歸轉了一下手裡的佛珠,“還進去逛了一圈?可見到想見的人了?”
“啊?”許昭胸口撲通一下,小聲道,“什麼...想見的人?”
“地牢裡那位前夫人,”年牧歸緩緩道,“七王爺去年送過來的,說是給我做妾,你不記得了?”
“七...七王爺?”許昭在腦子裡轉了一遍,勉強想起來,這七王爺大概就是原書的裕王爺,年牧歸的死對頭。
自己同七王爺嘛...
許昭使勁想了想,也沒想起來以前的事。
說來奇怪,穿越過來之後,原書在這個時間點之前的事,許昭都記不起來了。
不過,隻需要記得自己以後會同七王爺有合作就行了,這可是男主陣營的得力幹将。
大概在此之前,自己跟七王爺也有過交集,不知怎得就被年牧歸發現了。
但是,許昭是真的不知道什麼前夫人跟七王爺的關系。
他搖搖頭,“我不知道什麼前夫人,也不知道什麼七王爺。”
“那我幫你想想,”年牧歸笑了笑,道,“那人進府之後,當天晚上便潛入本王内室,持刀相向,匕首刺向本王咽喉,留下一寸長的傷疤,血染錦被。”
“本王投他入地牢,又不準他死,他如今是怎麼一副模樣,你可瞧見了?”
許昭後脖子發涼,猛地搖搖頭,“我真不認識他。”
年牧歸盯着他看了一會兒,突然笑笑,“那就好,你是瓦舍當差的,又怎會攀附上七王爺。”
“是啊,”許昭松了口氣,連連點頭,“是啊是啊。”
他十分心虛,見年牧歸不說話了,臉上擺出标準的笑容,走過去拿過茶壺,給年牧歸倒茶,“您别生氣,我以後不去了,您喝口茶。”
放下茶壺,閉着嘴站到一旁。
衣袖擺動,詭異的金屬碰撞聲響起。
年牧歸眼神瞬間收束,轉頭盯住許昭的袖子。
場面頓時十分尴尬。
許昭攥緊袖子,胸口砰砰直跳。
年牧歸站起來,站在對面,居高臨下地看着他,表情瞧不出喜怒。
片刻之後,他突然伸出手,抓住許昭的外袍肩膀,猛地拽了一下。
那件淺藍色圓領袍子“刺啦”一聲,破開一條大口子,被年牧歸整個扯下來,輕飄飄地攥在手裡。
袖子裡藏的珠寶首飾散落一地,丁零當啷,一串珍珠鍊子落到許昭腳上,跳起來又落下。
許昭身上就剩下一層薄薄的裡衣,仔細看還透着光,幾乎什麼也遮不住。
他微微發着抖,僵在原地。
見鬼,自從被年牧歸帶回來,光身子的時候比穿衣服的時候多多了。
年牧歸你扒人衣服上瘾是吧?
完蛋完蛋...
“許珍珠,”年牧歸把那件被扯壞的外袍拿在手裡打量,“帶這麼多東西,準備去哪裡?”
這...
快想快想...
快想個理由!
許昭抱住胳膊,微微蜷縮着,開口有些結巴,“王...王爺,我...我是去,那個...”
“那個...我其實是來自...波斯的...聖女!啊不,是聖子!”
年牧歸蹙起了眉。
許昭硬着頭皮接着胡謅,“我是波斯...聖子,感應到族人召喚,要回波斯執掌...聖火令...”
年牧歸的眉頭蹙得更深了。
許昭暗暗叫苦,我都在胡說八道些什麼啊?
電視劇看多了吧?
年牧歸盯着他看了一會,扔掉手裡那件袍子,問道:“你說你是誰?”
“波斯...聖子,”許昭咬咬嘴唇,怯生生地擡頭,“王爺可以叫我...小昭。”
圓上了!
年牧歸慢慢朝他靠近,繞到他身後,盯着他的後頸看了一會,在他耳邊沉聲道:“波斯?你當真是波斯來的?”
“啊,”許昭不知道自己回答什麼是對的,隻得含糊糊弄,“大概、是吧?不記得了。”
“不記得了?”年牧歸伸出手指,挑開許昭耳邊垂下的鬓發,在他耳廓上撥弄了一下,道,“大盛年前剛同波斯交戰,今上下令禁止同波斯一切商貿,你是怎麼混進來的?”
許昭耳後一涼。
完蛋了...
誰知道原文世界觀這麼完整啊,竟然還跟波斯有交集,還正好打仗!
現在進地牢能住單間嗎?
許昭緊張地攥緊了手指。
年牧歸突然冷笑一聲,走到旁邊,猛地拔出牆上挂着的佩劍,跨步上前,将劍尖抵在了許昭右邊肩窩上,面色陰沉,怒氣沖天:“許珍珠,你演夠了沒有?”
許昭吓得抖了一下,皮膚碰到劍尖,瞬間劃破了一道口子,鮮血順着鎖骨流下了,将裡衣染紅了一小片。
他害怕極了,傷口處刺痛不已,腿軟得險些站不住,紅着眼圈瞪着年牧歸,眼淚在眼眶裡轉圈。
年牧歸眼睛裡有瞬間的詫異,使勁攥緊了劍柄。
他自小練劍,手臂很穩,方才拿一下是收着力道的,隻會碰到皮膚,卻一定不會刺破。
不過眼前的血卻是實打實的,這小刺客眼眶裡的水也是實打實的。
老七養的這是什麼殺手?
年牧歸甚至有一瞬間懷疑,年前京郊刺殺的那個人到底是不是眼前的許珍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