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日午後圍獵,年牧歸帶着衆人進林子,卻出事了。
許昭的營帳跟年牧歸挨着,不過也沒瞧真切,隻知道年牧歸騎馬回來,便一直在營帳呆着,鳴珂還悄悄帶了醫師進去。
晚上的宴席照常,就在許昭以為年牧歸不會來的時候,那人卻來了。
錦衣玉冠,自帶一片威嚴,絲毫看不出異樣。
次日回京,攝政王車馬先行,許昭坐在馬車裡跟着,心裡老琢磨這事。
車馬行至王府,許昭從馬車上下來,才看見年牧歸臉上有一絲不對勁。
大冷天的,額頭上卻有汗珠,表情也比平時吓人。
進院的時候,許昭快走幾步,追了上去。
年牧歸停下了,看着他,“有事?”
“沒,”許昭仰着頭,悄悄觀察他汗濕的鬓角,“王爺是哪裡不舒服嗎?”
年牧歸笑笑,“你擔心我?”
才不是!
許昭咬着嘴唇點點頭,“這不是...應該的麼,王爺是吃壞肚子了,還是哪裡傷着了?”
年牧歸玩味地看着他,仿佛在納悶,眼前這人到底還是不是那個許珍珠,“圍獵時碰見猛獸了,無礙,夫人...不必擔心。”
“那...那就好,”許昭福了福身,“那您好好休息,我回去了。”
晚膳擺了一大桌,許昭拿着筷子,沉思。
白日裡在年牧歸身上聞見的,到底有沒有血腥味?
年牧歸今日身上的熏香甚濃,是在可以遮蓋?
“珍珠,”翠花叫他,“這就吃飽了?是不是飯菜不合口味?”
許昭放下筷子,“翠花,你去打聽一下,看王爺院子裡有沒有什麼異常,再看看有沒有叫醫師。”
翠花出去了,許昭喝掉碗裡的湯,坐到貴妃榻上,拿起一冊話本來看。
也不知怎麼的,一點都看不進去。
一會,門響了。
許昭急忙放下書,從榻上站起來,想想又坐下了。
也沒那麼急。
翠花進了内間,跟後還領着老管家。
許昭從榻上站起來,有種莫名的尴尬,“您怎麼過來了?”
老管家躬身請安,表情比平日多了幾分凝重,“老奴經過夫人院子門口,正好碰見翠花從裡頭跑出來,差點一腦袋紮我懷裡,這不就給拽進來了。”
許昭無奈地看了一眼翠花,這家夥大概永遠不能理解“打聽”這個詞的含義。
既然人都給叫來了,還是問一句方便。
這不是在關心年牧歸,隻是好奇罷了。
不是。
許昭道:“王爺那屋怎得這麼晚了還不歇息,瞧那燈火通明的,可是有什麼事?”
老管家長歎一口氣,面色愈發凝重,“夫人不知,這回那刺客雖然并未重傷王爺,卻牽扯到了王爺肩膀的舊傷。”
“舊傷?”許昭有些隐隐的不安。
“便是年前在京郊,被一無名刺客所傷,留下來的病根,”老管家一拍大腿,無限悲憤,“這天殺的小刺客,下手真重。”
許昭皺着眉頭,苦笑了一聲。
老管家毫不知情,繼續道:“當時王爺回府,全身上下都快叫血浸透了,站都站不穩,尤其是一邊肩膀,都見骨頭了,太醫守了好幾天才醒,可把老奴吓壞了。”
“自那以後,王爺肩膀上的傷便時好時壞,好幾個月才算痊愈。”
老管家說着說着,擡手抹了下眼睛,“加上王爺...唉,王爺自身所帶的寒症,這會子真是遭罪,太醫連夜趕來,正給王爺施針呢,也不知道幾時能見效。”
“寒症?”許昭問,“是體寒麼?”
這個在原書裡倒是沒看見。
“這個老奴不清楚,老奴進老郡王府的時候,王爺才不到十歲,那會便有這症狀了,”老管家說得有點手抖,牙關都咬緊了,“後來倒是很久沒犯,要說...要說,都怪那天殺的小刺客,王爺受傷昏迷,在外頭凍了一晚上,寒症便又起來了。”
許昭覺得,要是自己坦白,他面前的這位夫人就是那個天殺的小刺客,老管家能當場把他咬成碎片。
他垂着腦袋,給老管家搬了個高凳子來坐。
“夫人,老奴便不多呆了,”老管家顫顫巍巍地蹭蹭眼睛,“那邊太醫還紮着針呢,老奴不放心,得過去守着了。”
許昭送走老管家,自己坐回貴妃榻上,望着對面的燈架子出神。
這都快半夜了,怎麼還沒治好?
白日裡在外院見他,看着面色還好啊,怎麼就突然要找太醫了。
叫他這麼難受的,到底是舊傷多一點,還是寒症多一點。
反正跟許昭脫不了關系。
即使那刺客是原身許昭,跟現在的許昭許珍珠沒有一點關系,但現在自己在這裡,刺向年牧歸的刀也是自己身上這隻手拿的,許昭又不敢說毫無關系。
反而越想心裡越愧疚了。
隔着窗戶望出去,旁邊年牧歸的院子還亮着燈,也不知是幻覺還是什麼,許昭甚至能聽見院子裡小厮匆匆奔忙的聲音。
年牧歸是坐在椅子上,頂着一腦袋銀針,還是坐不了了,得躺在床上...
是皺着眉頭忍疼,還是面無表情地闆着臉...